第91章_门客的娇养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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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赵潋听得出元绥口中的褒贬,有点疑惑元绥到底后来和璩琚之间发生了什么,不太像元绥后来决意找个爱自己的男人过度一生,倒像是……自己主动扑上去的。

  她困惑地盯了元绥好几眼。

  元绥被看得不自在,咳嗽了一声,“其实燕婉的婚事能不能成,还要看你夫君。”

  赵潋一惊,“怎的还与我有关?”

  “兖州失陷了。”元绥道,“倘若周军能胜过辽人,将兖州夺回来,谢氏便能重新拥有田产、矿山,那本是辽人巧取豪夺,从谢氏嘴里叼走的一块肥肉。真有那时,谢云柳身为兖州谢氏后人,便不算辱没了显国公门楣,国公夫人想必也能答应得爽快些。”

  “……”

  还有这一出。

  元绥与赵潋聊了聊,天色不早了,她便推说还有约在身,便走了,萧淑儿也后脚跟了出去。

  赵潋拿起了那张猩红请柬,手指缓慢地抚了抚,露出笑意。

  当年在一道游山玩水、投壶插花的贵女们,如今各自有了自己的归宿,赵潋虽与之格格不入,但心底是很安慰的。至少这些贵女,个个都有自己的骄傲,也从不来学缠足之风,对夫家从不谄媚事上,她们对丈夫的要求也是平等的。

  除夕当夜,赵清派了软辇请赵潋入宫,太后也在,三个人吃了一顿年夜饭。

  入冬之后,太后的身体每况愈下,如今消瘦的两颊几乎挂不住肉,苍白得很,吃一顿饭她连着朝外头咳了好几回,赵潋心疼地替母亲顺背,回头瞧赵清,寄希望于他能顾念母后的身体,找名医来为母后看病。

  太后将赵潋的手推开,朝外头重重咳嗽。

  空荡荡的暖殿内,几乎都是回声。

  太后朝愁眉不展的赵潋笑了笑,“好容易谢珺走了,你又开始担心起我来了?哪有那么多事可担忧。”

  太医也告诫过,教赵潋多紧着自己腹中孩儿,莫要时常为亲人伤神。

  赵潋这顿年夜饭用得很难受,赵清则多拨了两碗饭,等送走母后之后,殿内只剩下一双姐弟,赵潋揪他耳朵,“阿清,以后善待母后,如今你是皇帝了。”

  真真正正的皇帝了。

  赵清撇了撇嘴,“皇姐,朕听了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

  赵潋问得愈发懒散。

  赵清忽抬起头,直视着她的眼睛,“朕不是先帝所出,乃是摄政王与太后的私生子。”

  “你——”赵潋一愣,手掌往下一按,将赵清的嘴巴堵住,蓝底兰草花的屏风后头晃过一个人影,是来收拾杯碟的侍女,赵潋喝道,“滚出去!”

  侍女惊吓过度,匆匆退出去了。

  赵潋见没人了,这才松开手,目光下移,将赵清瞪了一眼。

  赵清不以为意地耸肩,“皇姐如此紧张,看来是真的。”

  “你……”赵潋的心怦怦直跳,“这话是你姐夫告诉你的?”

  赵清摇头,“不是。不过看起来,皇姐和姐夫都知道,只是瞒着朕而已。”

  “朕不算是不分好赖的人,你和姐夫瞒着朕,是为了朕好,朕明白,但母后——”赵潋心里一提,直觉赵清会说出什么惊天泣地的话来,赵清勾了勾嘴唇,嘲弄道,“不论真是先帝遗腹子,还是摄政王的私生子,朕都是姓赵,赵氏皇族如今只有朕一个嫡系皇子,即便这事捅出去,除乱臣贼子,朕还当真不惧谁。只是太后是朕的生母,她从前瞒着朕,朕不怪她,如今朕已亲自临朝,百官俯首,她还守口如瓶,朕便觉得,母后这是想将这个秘密带入皇陵之中。”

  赵清自嘲一笑,“皇姐,朕不怪母后从前扶持朕而擅权,但你知道,倘若朕真是摄政王之子,他是死在母后手中的。”

  赵潋心尖猛地一跳。

  是的,对于阿清来说,他的生身父亲是死在母亲手中的。

  她怜惜地碰了碰赵清的小手。

  赵清勾着嘴角失笑道:“而且,皇姐你还知道,摄政王赵蛟身后,被无数官员百姓定为乱臣贼子,褫夺封号权位,太后亲自下令,将他草草埋葬了事,不许立碑,不许称赵氏子孙。”

  “皇姐你看看,太后既然要与摄政王偷情生下朕,又何必要如此对待旧情人?朕夹在其中,该如何自处?”

  “朕是想想明白,想原谅母后,但朕的理智告诉朕不能了。”

  “朕从一生下来便没有父亲,从未见过他的面,原来,是因为母后……”

  赵潋心下酸楚难抑,微微哽咽着将赵清拢入怀中,“阿清。”

  赵清自嘲道:“皇姐,原来你也与我,不是同一个父亲,你说,我们到底是亲姐弟,还是堂姐弟……”

  赵潋道:“自然是亲姐弟,阿清……”

  赵潋忍了忍,道:“母后当年也受了不少的苦。”

  她的双臂松开,走上前去将门阖上了,将赵清拉到内殿,将当年太后三人的纠葛简要说了一遍,赵清一直沉默寡言,搁在膝头的手不住地抓紧了又松开,周而复始。

  “阿清。”

  赵清沉默良久,最终道:“朕明白了。”

  赵潋还待再言,赵清挥了挥手,“皇姐,你要让朕想想,好好想想。”

  “好。”

  赵潋没逼迫赵清,除夕夜她没回公主府,那个公主府,卢子笙、君瑕、柳黛、杀砚和杀墨都相继离去,如今冷冷清清的,她回与不回也没有什么。

  只是月初她寄出去的家书,也不晓得君瑕收到了没有,已经近一个月了,始终没有回信,赵潋不免心急。

  赵潋躺在月色入户下半冷半温的床褥里,辗转反侧地想,眼下君瑕应该是到了哪儿。

  她见过他试穿戎装的模样,脱去那袭广袖云纹的白衣,变得飒爽萧肃,如青松独立。赵潋很喜欢,可惜那时候同他闹脾气,好话没说,追到驿馆又太累了,只记得要同他温存缠绵,便又忘了……

  赵潋到了一个地方便懒得动了,在宫中一直照料着太后起居,如此过了半个月,才应邀去参加元绥的婚典。

  璩琚亲自带她到安静的偏厅,里头只有几个同元绥以往相好的贵女,连他们人人背地里嘲笑的“憨货”燕婉也在,见赵潋一来便忙招呼她过去坐。

  赵潋挨着她坐下来,璩琚掩唇一笑,“那我便招待别人去了。”

  一众贵女纷纷点头。

  等璩琚一走,赵潋在偏厅内四下里一望,“嗯,没见贺心秋?她不是同元绥最好的么?”

  这话一说,诸贵女便不住颦眉咳嗽,赵潋愈发不解,燕婉将她的手抓住,“阿潋你不知道。元绥回了郴州以后,她们老家的族长便觉着,元绥一个被夫家抛弃了的女人回祖地会不吉利,她大伯和太叔想法将她要嫁给郴州太守之子,元绥不乐意,她们便想法迷晕了她送上了花轿……”

  赵潋一愣,“这也……过分!”

  燕婉瞟了眼外头,见没有人,才小声道:“后来的事我也知道的不多,反正元绥是回来汴梁了,她是一个人回来的,回来之后流言便传开了,说她不贞不洁……元家也不是吃素的,当即就抓了几个在街市散播流言的,溯源之下便查到了贺家,原来是贺心秋。”

  赵潋怔怔地,道:“交友不慎。”

  众贵女纷纷点头,一人道:“我一早便觉得那贺心秋心术不正了,以前她最喜欢跟在元绥身后拍马屁的,从元绥退婚沦为笑柄,她是最先一个站出来嘲笑元绥的,这才逼得元绥走投无路回了老家。”

  赵潋缓缓点头,“元绥那性子,竟没报复回去?”

  一人吃吃笑道:“报复什么,人家也没说错呀,元绥自己都承认,她是在回来的路上把璩琚给睡了。结果你知道,这桩事便顺着贺心秋的‘谣言’,借力使力传得更远了,逼得那回来之后的璩公子是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的,只能又灰头土脸地上她家求婚了。”

  “……”

  赵潋一贯知道,元绥是个女中豪杰。

  没想到竟果然豁得出去,如此看来燕婉那窝里横的脾气倒不算什么稀罕了。

  话音一落,外头想起了吹锣打鼓的喧闹声,嚷嚷起来:“新娘子来了!”

  几个贵女,好事儿的都跑出去瞧,不好事儿与赵潋坐下来说话,燕婉更是惊奇,一直想摸赵潋的肚子。

  赵潋没怀孕之前,也算是窈窕纤细,怀孕后肚子那地方胖了一圈,赵潋见她恨不得流口水的模样,笑了笑,“给你摸。”

  燕婉便咽干地,将手掌缓缓贴在赵潋的肚子上,惊奇不已,“哎,他好像会动!”

  赵潋惊讶,“是么?我都没感觉。”

  说罢她自己将手掌也贴了上来,还是没感觉。

  燕婉却笑道:“很活泼呢,一定是个小子。”

  赵潋哼哼唧唧,“我才不爱小子,我爱女儿,我要生女儿。”

  燕婉听她童真的话语,忍不住羡慕,将自己干瘪的肚子瞧了瞧,始终没有好消息。

  若是——她也怀上宝宝了,爹娘就再没理由不让她同谢公子成婚了。

  吹吹打打的声儿委实恼人,赵潋说话的声音都被吞没了,她便不说了,道偏厅去瞧,元绥穿着大红衣裳,用团扇遮着脸颊,另一手与璩琚牵着,两人到正堂行礼拜堂,如此之后,便又将元绥送到婚房。

  几个贵女便拉着赵潋要去闹洞房,赵潋无可无不可,随着人潮涌入了婚房,几个人叽叽喳喳地将元绥一围,元绥见是这群不省心的,将团扇往膝上一砸,长长地松了口气,那沉重的金冠压得她脖子痛极,正心里埋怨璩琚怎么还不过来。

  赵潋便取笑她,“好你个元绥,出息了,说说你是如何‘睡了璩公子’,上回来我家我问你你只是不说,还是教我省得了。”

  这桩传满汴梁的“流言”,赵潋迟早会知道。元绥毫不扭捏,道:“便是学的你霸王硬上弓,怎么了不可?”

  “他真去郴州找你了?”

  赵潋敲了敲下巴。

  元绥罕见地脸色一红,小声道:“嗯。”

  赵潋颇以为惊异,正要在取笑元绥几句,窗外忽传来邵培德尖而细的长音:“公主——”

  众贵女都疑惑地回头,邵培德匆匆拎着拂尘,在门口瞧了一眼,果然便见着了赵潋,他不顾礼节,往里头奔进来,朝众位贵女都颔首,便急急忙忙地拉着赵潋出去,“公主随老奴来。”

  赵潋也疑惑,带出了门带了人迹罕至处,她才挣脱,“邵公公怎么亲自来了?”

  邵培德拎着拂尘回身,急得满头大汗,“太后……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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