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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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家造纸作坊的契书，坐落与毗陵，长华曾听尚莲秾说过，这个造纸作坊在吴郡数一数二，乃是太常卿张椒家的产业，只是出产黄麻纸，虽然规模大，却比不得张家另一处专门出产银光纸的造纸作坊名气大。
但那有什么？
银光纸堪称当今的贵族纸，纸质洁白细腻，好自然是极好的，但价格昂贵，一般人家用不起。
还是毗陵这个只造得黄纸麻纸的作坊更适合长华的打算，长华当时便有些心动，想将这家造纸作坊收归己有，可惜手头无钱，只能作罢。
没想到，前几日还眼巴巴地想了一回的造纸作坊，如今契书就躺在她的面前。
收与不收，是个问题。
长华看着那一纸契书，面前便浮现出穆元景适才的失落，她叹了一口气，终究没叫立时退回去。
“阿姆，先收起来吧。”
汤阿姆自然不会说什么，甚至还有些高兴，将匣子合起，她亲去放好，回来便见长华准备就寝，汤阿姆有些意外道：“公主不守岁了？”
长华近来太累，晚了便有些熬不住，打了一个呵欠道：“这岁守不守的都要过去，如今没人看着，不守也罢。”
前几年除夕时刘氏尚且得意，她要求长华除夕这天必要守岁，尽管那时候长华年纪更小，熬到后头困得差点栽跟头，刘氏也绝不许长华去睡，甚至还嫌长华不守规矩，少不了冷嘲热讽一通。
所以，对除夕守岁，长华可没有什么好印象。
如今刘氏跟个鹌鹑似的，长华不叫她便缩在自己的院中绝不出现，长华乐得休息。
汤阿姆想到以前的情形，也不免叹了一口气，纵容道：“也是，公主既熬不住，便先歇着。”
长华这些天的辛苦，汤阿姆看在眼里，比起规矩，她更看重长华的健康。
长华睡得早，便不知这一夜里穆元景又是在献殿度过，不过如今就算她得知了消息，也不会同以前那般紧着去规劝了。
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既然穆元景选择站在她的对手的那边，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之后的日子，一切照旧。
不过毕竟是新年，皇陵之中虽没有什么年节的气息，但外面的人们却还要借着这个节日休整一番，长华便不外出，只在静斋写写画画，倒也清净惬意。
过完年后，皇陵之中便渐渐的嘈杂起来。
天气也一日日的暖和，迎春开遍，草长莺飞，绿意铺满了大地，蜂蝶嗡嗡地起舞，很快便到了春狩的日子。
皇帝春狩，定在了三月初十。
自二月之后，整个经山便热闹起来，萧起带着人马四处巡逻，负责春狩具体事宜的尚书令冯严也来了几趟，各色器具都运了来，人也多了起来，但如此一来，静斋这边倒显得更加清寂。
毕竟，这些事情与长华关系不大，她每日仍旧忙碌自己的事情，穆元景也待在无漏斋中，鲜少出门。
学堂的推进初见成效，长华深知欲速则不达，便不再干涉，只叫先生们先教授她那些新式课程，而鲁氏的大船制造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若是赶得快，那大船今年秋日便能下水，长华也不必日日看着，她如今忙的，都是禁卫营的事。
朱冶之练兵甚是严格，这一点简直出乎长华的意料，她本以为出身士族的朱冶之没那么铁血，没想到，朱冶之狠起来连她都害怕——每日天不亮便开始拉练，皇陵附近的鸟雀都叫他们吓跑了，之后便是阵法配合、进攻防守的训练……这一练便到天色黑透，之前就个个皮包骨的汉子，如今更加精瘦。
长华甚至建议过，倒不必这般严苛，朱冶之却苦笑一声，看了蹇三一眼，什么也没说。
原来，如今的蹇三发愤图强，与原来简直掉了个模样，之前朱冶之追着他训练，如今是他追着朱冶之要求加练，不仅自己练，还要朱冶之带着整个禁卫营练，朱冶之也是个不服输的人，一来二去，便成了眼下这个局面。
当然有士卒受不住，受不住便退到第二梯队，第一梯队的百人团，不求个个勇猛，但求意志坚定，以此为准则，硬生生将一个百人团练得令行禁止，如狼似虎，气势万千。
长华不禁咋舌，她确实打定了主意要将禁卫营打造成一支劲旅，但没想到，禁卫营的精神风貌能在如此短的时间达到如此高的境界，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期。
她越来越期待春狩的到来了。
禁卫营如今装备的可都是铁山矿场打出来的好刀好甲，百人队一经穿上，顿时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哪怕是放到战场上，也是一支叫敌人胆寒的铁军。
长华这边磨刀霍霍，战意昂扬，穆元景身为正经皇子，却悄无声息，毫无动静。
又一日，蒙夜从禁卫营中回来之后，忍不住道：“殿下，今年春狩，真的不参加了？”
穆元景连眼皮都没抬，只恹恹地点了点头。
这副样子，蒙夜近来看得多了，初时还担忧一下，但见穆元景除了情绪低落，倒也没有什么别的异常，他也就放开去，反正也无计可施，不如别为难自己。
毕竟，他嘴笨舌拙，是没本事说服大公主不计前嫌与殿下重归于好的，那就只能这样了。
但他实在羡慕如今的禁卫营，每去看一次，便更加心向往之，反正，大公主那雁翎刀和铠甲，殿下这里也能制，若是叫他带一个百人队，就穿着这样的铠甲拿着这样的宝刀，他自信可在春狩的校场上所向披靡，斩获第一。
可惜三殿下不参加。
“听说，太子与二皇子各备了一支队伍，准备在春狩校场上决一高下。”蒙夜嘀咕道。
他本没想着穆元景会回答，不料就听穆元景道：“他们赢不了。”
这笃定的语气，还略带骄傲，蒙夜一听便明白了，殿下虽不多问，却也关注着大公主那禁卫营的事情呢，他这般说，自然是对大公主的禁卫营颇有信心。
“可太子殿下的人手是从何家军中抽出的精锐，二皇子那里虽弱一些，但听说今年简拔了禁军中的高手，胜负未必立见，殿下的话还是莫要说得太满。”
穆元景轻哼一声，显然并不看好蒙夜的判断。
蒙夜面上不服，心中却是高兴，只要殿下能振作起来，不管是对哪件事，都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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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家造纸作坊的契书，坐落与毗陵，长华曾听尚莲秾说过，这个造纸作坊在吴郡数一数二，乃是太常卿张椒家的产业，只是出产黄麻纸，虽然规模大，却比不得张家另一处专门出产银光纸的造纸作坊名气大。
但那有什么？
银光纸堪称当今的贵族纸，纸质洁白细腻，好自然是极好的，但价格昂贵，一般人家用不起。
还是毗陵这个只造得黄纸麻纸的作坊更适合长华的打算，长华当时便有些心动，想将这家造纸作坊收归己有，可惜手头无钱，只能作罢。
没想到，前几日还眼巴巴地想了一回的造纸作坊，如今契书就躺在她的面前。
收与不收，是个问题。
长华看着那一纸契书，面前便浮现出穆元景适才的失落，她叹了一口气，终究没叫立时退回去。
“阿姆，先收起来吧。”
汤阿姆自然不会说什么，甚至还有些高兴，将匣子合起，她亲去放好，回来便见长华准备就寝，汤阿姆有些意外道：“公主不守岁了？”
长华近来太累，晚了便有些熬不住，打了一个呵欠道：“这岁守不守的都要过去，如今没人看着，不守也罢。”
前几年除夕时刘氏尚且得意，她要求长华除夕这天必要守岁，尽管那时候长华年纪更小，熬到后头困得差点栽跟头，刘氏也绝不许长华去睡，甚至还嫌长华不守规矩，少不了冷嘲热讽一通。
所以，对除夕守岁，长华可没有什么好印象。
如今刘氏跟个鹌鹑似的，长华不叫她便缩在自己的院中绝不出现，长华乐得休息。
汤阿姆想到以前的情形，也不免叹了一口气，纵容道：“也是，公主既熬不住，便先歇着。”
长华这些天的辛苦，汤阿姆看在眼里，比起规矩，她更看重长华的健康。
长华睡得早，便不知这一夜里穆元景又是在献殿度过，不过如今就算她得知了消息，也不会同以前那般紧着去规劝了。
每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既然穆元景选择站在她的对手的那边，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之后的日子，一切照旧。
不过毕竟是新年，皇陵之中虽没有什么年节的气息，但外面的人们却还要借着这个节日休整一番，长华便不外出，只在静斋写写画画，倒也清净惬意。
过完年后，皇陵之中便渐渐的嘈杂起来。
天气也一日日的暖和，迎春开遍，草长莺飞，绿意铺满了大地，蜂蝶嗡嗡地起舞，很快便到了春狩的日子。
皇帝春狩，定在了三月初十。
自二月之后，整个经山便热闹起来，萧起带着人马四处巡逻，负责春狩具体事宜的尚书令冯严也来了几趟，各色器具都运了来，人也多了起来，但如此一来，静斋这边倒显得更加清寂。
毕竟，这些事情与长华关系不大，她每日仍旧忙碌自己的事情，穆元景也待在无漏斋中，鲜少出门。
学堂的推进初见成效，长华深知欲速则不达，便不再干涉，只叫先生们先教授她那些新式课程，而鲁氏的大船制造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若是赶得快，那大船今年秋日便能下水，长华也不必日日看着，她如今忙的，都是禁卫营的事。
朱冶之练兵甚是严格，这一点简直出乎长华的意料，她本以为出身士族的朱冶之没那么铁血，没想到，朱冶之狠起来连她都害怕——每日天不亮便开始拉练，皇陵附近的鸟雀都叫他们吓跑了，之后便是阵法配合、进攻防守的训练……这一练便到天色黑透，之前就个个皮包骨的汉子，如今更加精瘦。
长华甚至建议过，倒不必这般严苛，朱冶之却苦笑一声，看了蹇三一眼，什么也没说。
原来，如今的蹇三发愤图强，与原来简直掉了个模样，之前朱冶之追着他训练，如今是他追着朱冶之要求加练，不仅自己练，还要朱冶之带着整个禁卫营练，朱冶之也是个不服输的人，一来二去，便成了眼下这个局面。
当然有士卒受不住，受不住便退到第二梯队，第一梯队的百人团，不求个个勇猛，但求意志坚定，以此为准则，硬生生将一个百人团练得令行禁止，如狼似虎，气势万千。
长华不禁咋舌，她确实打定了主意要将禁卫营打造成一支劲旅，但没想到，禁卫营的精神风貌能在如此短的时间达到如此高的境界，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期。
她越来越期待春狩的到来了。
禁卫营如今装备的可都是铁山矿场打出来的好刀好甲，百人队一经穿上，顿时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哪怕是放到战场上，也是一支叫敌人胆寒的铁军。
长华这边磨刀霍霍，战意昂扬，穆元景身为正经皇子，却悄无声息，毫无动静。
又一日，蒙夜从禁卫营中回来之后，忍不住道：“殿下，今年春狩，真的不参加了？”
穆元景连眼皮都没抬，只恹恹地点了点头。
这副样子，蒙夜近来看得多了，初时还担忧一下，但见穆元景除了情绪低落，倒也没有什么别的异常，他也就放开去，反正也无计可施，不如别为难自己。
毕竟，他嘴笨舌拙，是没本事说服大公主不计前嫌与殿下重归于好的，那就只能这样了。
但他实在羡慕如今的禁卫营，每去看一次，便更加心向往之，反正，大公主那雁翎刀和铠甲，殿下这里也能制，若是叫他带一个百人队，就穿着这样的铠甲拿着这样的宝刀，他自信可在春狩的校场上所向披靡，斩获第一。
可惜三殿下不参加。
“听说，太子与二皇子各备了一支队伍，准备在春狩校场上决一高下。”蒙夜嘀咕道。
他本没想着穆元景会回答，不料就听穆元景道：“他们赢不了。”
这笃定的语气，还略带骄傲，蒙夜一听便明白了，殿下虽不多问，却也关注着大公主那禁卫营的事情呢，他这般说，自然是对大公主的禁卫营颇有信心。
“可太子殿下的人手是从何家军中抽出的精锐，二皇子那里虽弱一些，但听说今年简拔了禁军中的高手，胜负未必立见，殿下的话还是莫要说得太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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