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雨夜_太子的外室(重生)
卡西小说网 > 太子的外室(重生) > 23、雨夜
字体:      护眼 关灯

23、雨夜

  铺面老板端过来一盒首饰,翠玉琳琅。他捏起来其中一个蓝田玉,笑吟吟介绍道:“姑娘,您看这个,水头极好,触手生温,是难得的佳品。您是雕琢了嵌在发簪上或是头冠上都行。”

  阮菱眯眼看着那块玉,握在手心里捏了捏,眼底若有所思。却是块好玉,只是玉体杂质较多,若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她眸光看向盒子角落一块玉,正思忖着那块成色要好多了,手里突然一松,再回过神来,玉已被人抢了去。

  宋意晚掂了掂刚抢过来的翠玉,张扬的眉眼噙着一抹冷笑,嗓音清丽:“老板,这玉我要了,双倍价钱!”

  这声音耳熟的紧,阮动作菱一滞,即使她现在没有抬头,可也知道来人是谁?

  上辈子她吃了宋意晚多少次亏,就是最后她外室的身份,也是宋意晚偷偷传扬出去的。宋意晚害得母亲和妹妹惨死,害得她家破人亡。可宋意晚做梦也没想到吧,承受了家族覆灭的痛苦后,她又回来了。

  这一世,自己所遭受的痛苦,她宋意晚须得尝尝。

  阮菱的眼色变换,目光顿时变得有趣起来,她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冷眼看着这个前世的“熟人”,抿唇不语。

  小顾将军握着腰间佩剑,挺身而出,俊朗的面容一时沉了下去:“这玉我们已经定了,你算哪根葱,敢过来凑热闹?”

  阮菱怔了怔,看着小顾将军的后脑勺,随后竟是“噗嗤”一声笑开了。她眼底笑意染着眉梢,越来越大,最后以帕掩面,可肩膀仍旧不断耸动着。

  悦耳如黄鹂的笑声,清脆绵延。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出身世家的顾忍说话竟也这般,这般市井……

  店铺里其他人的目光顿时都落在中间柜台这儿,有的人也忍不住和阮菱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柳琳和陈悦云对视了一下,都从对方的表情里看见了尴尬。一时间,谁也不想挪步到宋意晚身旁跟着她一起丢人。

  可又怕过后宋意晚责骂她俩,犹豫了半晌,两个小姑娘还是磨蹭的去了。

  堂内,阮菱和顾忍的举动无疑是给了宋意晚一记响亮的耳光,她脸上顿时辣的,漂亮的容貌都扭曲的变了形。

  宋意晚仰头看向顾忍,他生的实在是高,自己又确实照普通女子矮上不少,身高上的差距迫使她不得不仰着头。

  她狠狠横着顾忍,尖酸道:“我和那位姑娘说话,有你什么事儿?说我是根葱,麻烦你去打听打听,看看满金陵城谁不认识我宋意晚?!”

  说完,宋意晚眼刀狠狠剜向铺面老板,把那玉往桌子上一摔:“今儿这玉你要是敢卖给她们,明儿我就让我爹封了你的铺子,让你卷铺盖滚出金陵城!”

  老板被损的脸色发白,身子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宋意晚今儿是真发了脾气,她爹宋知州的手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若宋意晚真去告状,那他,那他!

  老板的额头冒上一层薄汗,心跳如同擂鼓般,“砰砰砰”一声声直敲的他耳鸣。

  这铺面是他家传承了好几十年的基业,一家子老小就靠这个铺面养活呢,大儿子才送去学堂念书,小女儿刚出世不久尚在襁褓。没了吃食来源,他这一家子可怎么办?

  老板当即做了选择,拿过那玉,满脸惶恐,似是怕宋意晚再发火一样,用余光瞥了眼阮菱:“这玉,这玉只能卖给宋姑娘。”

  意料之中的结果,宋意晚得意洋洋的看向阮菱,那眼神就好像在说,让你看看,谁才是金陵的王。

  阮菱心里哼笑了声,宋意晚仗着宋知州的面子在城中招摇撞市,看那老板吓得面如筛糠,就知这对父女有多恶毒。果真如前世一模一样。

  阮菱压根就没看宋意晚,反而转头跟顾将军讨论起另外一块玉。

  “这玉水头算是极品,很通透,光泽也很好。”寻常人看不出来,都以为方才那块玉是佳品,实则不然。

  阮菱冲老板微笑:“这个包起来吧。”

  话里话外,压根没搭理宋意晚。而且单凭她对玉的识看程度,就知宋意晚发了好大一阵威风,只为了抢一块普通的玉。

  当真愚蠢至极。

  阮菱这般无声的动作,真正的大家世族女子气质和小门小户的暴发户气质当下立现。

  围观群众哈哈笑出了声。蠢啊,真是蠢啊!丢人丢大发了,这些人早就看宋家不爽了,仗着有几个臭钱和门路才买来的官,跟那些真正清贵人家,世袭科考当官的人家就是不一样。

  土包子就是土包子,踩着凤凰的翅膀也是山鸡。

  阮菱上下打量了一下宋意晚的衣裳,微微笑道:“姑鹅冠红与翠绿的玉颜色实在不搭,你若是想买首饰,可优先考虑白玉。或者……”

  她顿了顿,莹润的杏眸带着不易察觉的挑衅,似笑非笑道:“或者,你可回家换身衣裳,再佩戴翠绿色的首饰。”

  上辈子跟在裴澜身边多年,他那点子神情就算拿捏不全,可也能学得一二。

  宋意晚被阮菱一番夹枪带棒,皮笑肉不笑的话贬低,眼里的火就快要烧到脑门去了。此时此刻,她只想撕烂她那张嘴,看她怎么巧舌如莲,看她怎么去勾引男人!

  “我杀了你!”宋意晚上去一步就欲抬手扇阮菱。

  小顾将军身子动都没动,一脚踢在宋意晚小腹上。他神色沉下去,不像从前那副嬉皮笑脸,冷冷道:“你再动一下,小爷我要了你的命。”

  “你!你!”宋意晚捂着肚子,哀嚎不已。她毫无防范,小腹处痛的钻心,让她的唇色白了又白。

  宋意晚忍着疼痛,闭着眼睛发疯了一样尖叫:“你们是狗啊!快上啊!打死他们!”

  身后的家丁顿时冲了上去,柳琳和陈悦云满脸害怕,随着人潮后退,然后逃走了。太吓人了,太吓人!宋意晚被她打,可跟她们没有关系啊!

  小顾将军剑柄一横,长腿微曲,一个家丁应声倒地,惨叫的声音顿时盖过了宋意晚,剩下几个食色过盛的家丁顿时脸如土色,犹豫着不敢上前。

  小顾将军冷笑了声:“废物。”

  宋意晚踉跄起身,手指着阮菱,恶狠狠的看着,声音因愤怒而破了音:“你给我等着,你别想活着出金陵!我爹他认识东京来的贵人,你们这辈子都见不到的显赫存在。我这就去找我爹,贵人动动手指头,你们都得死!”

  说到最后一句,她发疯了一样,袖摆一甩,整个台子如同疾风过境般,玉器盒子摔碎一地,发出噼里啪啦的碎裂声。

  小顾将军当即挡在阮菱身前,宽大的袖摆护住两人门面,只听见碎玉噼里啪啦划裂布料的声音。

  阮菱心跳加快了些,有些后怕。她眸光落在地上那些稀碎的玉上,心里犯嘀咕,上辈子宋意晚好像没这么疯魔啊。

  小顾将军侧首低声道:“姑娘,走吧。我固然不怕她们,可这疯女人忒邪乎,我怕她有什么举动我顾忌不到您。”

  阮菱“嗯”了声,她也不想节外生枝。

  小顾将军抽出长剑,剑刃处传来清脆的嗡鸣声。借着这势,两人出了门。

  铺面外,迎面秋风袭来,阮菱顿时裹了裹衣裳,想到方才宋意晚疯魔的样子,她骤然清醒了不少。

  上辈子,她爱惨了裴澜,才得了宋意晚的陷害。这辈子,也该换宋意晚尝尝了。

  她转头冲小顾将军笑了笑:“给你添麻烦了。”

  顾忍当即推搡着手,蹦跶两下:“姑娘快别说了,分内之事,分内之事。我若护不住您,殿下回来得抽死我!”

  阮菱忍不住抿唇,腮上浮现两个浅浅的梨涡。她指着前边一处酒楼:“请你吃好吃的……”

  小顾将军搓拳,“嘿嘿”一笑“成!”

  两人有说有笑朝远处走去,屋里的宋意晚几乎将眼睛滴成血色,手指死死攥着,纤长漂亮的指甲刺入皮肉也不自知。

  受了泼天的屈辱,她此刻真想冲上去和她们同归于尽,可那个男子功夫太强了,她动不得。可眼下她动不得,未必她永远动不得。

  宋意晚拎起裙摆就朝外面跑,爹爹就在这附近酒楼和贵人应酬,她现在就去告状!

  酉时的金陵城最是迷人,华灯绚烂,仿佛没有永夜,只有不知疲倦的白昼。

  宋意晚粗略的辨认了方向,就去了醉梦坊的一家酒楼。

  二楼临窗的包厢,翡翠宝石屏风后,三足松枝金鼎里燃着让人感官兴奋的香,屋内铺设着厚厚的地毯,几个腰肢柔软,袅袅娜娜的舞姬披着面纱盈盈起舞。

  她们穿的都不多,舞姿勾人,动作缱绻,显然精心调教过的。

  裴澜靠在窗边,手里捏着酒杯,明黄的灯光落在他那张清冷的脸上,都带了一层暧昧。他笑的轻佻散漫,举杯示意宋知州。

  宋知州急忙满上,舞姬水袖飘飘洒洒带来阵阵刺鼻的香气。四目相对间,两个男人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裴澜做起这种事儿熟练的很,此刻的他俨然风月场的熟客,三分风流,七分轻佻,做足了醉生梦死之态。

  他的眼睑泛着薄醉的红,可那眼底的清冷依旧深不见底。

  宋知州一饮而尽,看向那几个细腰舞姬,笑的色气:“殿下,这几个瘦马可都是醉梦坊里最顶尖的了,尤其中间那个腰最细的,她叫紫儿,是这的头牌。若殿下不嫌弃,尽可回去享用。”

  屋内不算大,宋知州嗓门粗。正跳舞的紫儿听见这话,含羞的媚眼偷偷瞥了裴澜,动作顿时慢了一拍。

  方才进屋献舞时,她一眼就注意到那位大人了。沉稳华贵的衣袍,风流不羁的相貌,举手投足间那不同于人的贵气,都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能让宋知州点头哈腰的恭维,她可以十分断定,这位大人不是金陵本地的。若是来自东京城的贵人,那她若被看上,是不是可以离开金陵了?

  想到这儿,紫儿跳的更加卖力,甚至直接撩开身上那层轻薄的纱,现出白花花的胸脯,扭到裴澜身边,她跪坐在那里,唇咬着酒杯,仰首娇滴滴看向裴澜。

  几滴浊黄的酒液顺着她唇边直直滴入幽深沟壑,极具视觉的冲击惹得宋知州眼神一紧。

  他喉咙动了动,笑着指着紫儿:“大人,您看,这紫儿多听话,知道大人要疼她,巴巴的过来敬酒了。”

  裴澜唇角微勾,笑意却不答眼底,声音慵懒散漫:“我醉了,无福消受,宋大人替我喝吧。”

  他吐字清晰,语调字正腔圆,哪有半分酒醉的样子。不肯接受紫儿的酒,那就意味着不想接受这个人。

  这屋子里几个舞姬都是宋知州的人,他还指望着塞进去一个变作眼线。

  可太子不要,他也不能明着给。宋知州压下心里怒气,沉着脸喝了一杯酒,跪着的紫儿面上蒙羞,可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吧头仰的更深,一饮而尽。

  她嘤咛一声,倒在裴澜的腿边,几滴酒渍蹭到他裤上,太子嫌恶的皱起了眉。

  紫儿还想再使些手段,就听见“砰”的一声,随后大门猛地打开,屏风后出现一道倩影。紧接着,宋知州就看见自己的女儿宋意晚走了进来。

  他慌忙起身,像是责备却又不舍得深说,压低了声音:“晚晚?你来这做什么?”

  宋知州瞥了眼满屋子的风情舞姬,尴尬道:“这不是你一个未出阁女儿该来的地方,快,爹爹派人送你回家。”

  “我不,爹爹,我有事要和你说。”宋意晚推搡了道,紧接着就欲跟父亲破口大骂今天碰到的那对狗男人,可她推开了父亲,突然就看见临窗而坐的裴澜。

  宋意晚当即怔住了,整个人如同雕像一般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渐渐的,那双剪水的眼眸含起了娇羞,宋意晚整个人的气场都软了下来,哪还有方才进屋那股子怨怒之气。

  宋知州看着自家女儿惊艳的神情,就猜到了要坏事。纵使他不愿,可晚晚还是见到了裴澜,不能不介绍了。

  他咳嗽了两声,冲裴澜作了个揖:“殿下,小女年幼无知,请殿下恕罪。”

  太子捏着酒杯,漫不经心道:“无妨。”

  宋意晚惊讶道:“殿下?”她眼神瞠了下,唇瓣因惊讶而微张着:“爹爹,这位贵人是王爷?”

  她年幼无知,此时此刻公然讨论别人的身份已是不礼貌之极。宋知州脸上有些沉,解释道:“不是王爷,贵人身份异常尊贵,是太子。”

  “太,太子?”宋意晚瞪圆了眼睛,惊呼出声。爹爹近日所说的东京贵人竟然是太子?她一个区区知州的女儿竟然见到了太子殿下?!

  宋意晚脑袋晕乎乎的,半天才回过神。她愣神了很久仍是不敢相信,她自小就生在金陵,见过最大的官员就是爹爹了,太子殿下这样的人物,她只在话本子里听过。

  先皇后嫡子,出生时便被封为太子,文武双全,才智过人。这天下间好像就没有能难倒他的。

  宋意晚“嘶”了一声,顿觉失礼,脸上一片火辣辣的烫意。

  宋知州尴尬笑笑,给宋意晚添了双款子,点着桌子:“晚晚,坐。”

  紫儿见宋知州的女儿进来了,心里也清楚,今晚没她什么事儿,很识相的退了下去,继续跳舞。

  宋意晚倾慕于裴澜,坐的离他近了些。可才刚坐下,她鼻翼动了动,便闻到一股香味。这股香气跟幽微,尤其是混杂在这间屋子里,更不容易被人发现,可她还是闻到了。

  宋意晚看向裴澜,心里骤然酸涩的紧。

  这香气和下午在首饰铺子里那女子身上的,一模一样!

  她和太子殿下,是什么关系呢?

  若不是总在一起,怎么可能染上这种味道。那股铺天盖地的窒息和嫉妒席卷了宋意晚的五脏六腑,她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控制住发抖的身子。

  她羡慕,她嫉妒,她憎恨的快要发疯了。

  席面一时鸦雀无声,宋知州虽是官员,可也是一个女儿的父亲,风月场上,有些话当着宋意晚的面,自是没法再说了。

  宋知州提筷子夹了口菜,忽然想到什么,问向宋意晚:“对了,晚晚,你方才要和爹爹说什么事儿?”

  宋意晚沉浸在嫉妒的情绪中,按着桌面的指尖白了又白,只痴痴的看着裴澜,胸口处堵得慌,什么也听不见。

  “宋晚晚?”宋知州面色不大好,又唤了一声,可声音到底还是柔和的。

  他老来得女,这么多年了,对他这个女儿,是一句重话都不舍得说。

  宋意晚眼睫颤了颤,才听见爹爹呼唤。想到他问的事儿,眼眸顿时转了转。方才来时本想告状,可太子殿下和那女人有一层关系,有些话,她须得巧妙的说了。

  宋意晚叹了口气,柔柔道:“爹爹,女儿下午去逛街,在粉蝶轩相中个物件,可却被一女子抢了去,女儿心里委屈与她辩驳,她还责骂女儿,仗着自己有有个侍卫对女儿大打出手。”

  说着,宋意晚摊开白嫩嫩的小手,掌心处明显有几道红色的血痕。她声音娇怯:“女儿想着,一个首饰罢了,既然那位姐姐喜欢就让给她吧。可她不依不饶打碎了一柜台的玉器摆件,女儿的手就是被她划伤的。”

  宋意晚低低抽泣了两声,她生的秀美,此刻故意娇妗起来,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任谁看都忍不住心疼。

  宋知州倒吸一口凉气,匆忙攥过她的手,失声道:“快让爹看看。”

  与此同时,太子也看向宋意晚,漆黑的眸骤然加深。

  宋意晚垂着眼,可余光也能感受到裴澜的注视,她心里更开心雀跃了。能吸引太子殿下的青睐,想必殿下也不讨厌她吧。

  酒过三巡,裴澜也摸出了宋知州的套路。无论他怎么套话,宋知州都能往别的方向上车,戒心十分严重。他的戒心有多严,对东京那位主子的忠心就有多深,这更让裴澜笃定,宋知州不是一颗随便的棋子。本以为今晚无甚收获,可宋意晚的到来让裴澜心里燃起一道光。

  宋知州这个人为官作恶贪婪,是个酒肉狂徒,可唯独对他这个女儿实在不错。

  裴澜唇角微微扯起,他不想说的,那便只能从他女儿嘴里听了。

  一旁宋知州满脸的怨憎,哪个疯婆子敢在金陵打他的小公主,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

  宋意晚连忙抽出了手,偷偷看了裴澜一眼,柔声道:“没事了,爹爹,晚晚不疼,只是惹了与那位姐姐一场误会,都是晚晚的错。”

  “误会?我他娘的要了她的命,敢惹老子的宝贝闺女。”

  “爹!”宋意晚嗔了宋知州一眼,脸朝裴澜扬了扬,有些不高兴了。

  那意思分明说,太子殿下在这,不要给她丢人呀!

  宋知州不吭声了,可眼底愠怒还没消散。

  不过他越是爱女情切,裴澜眼底的笑意就愈深。

  太子站起身,漫不经心理了理松垮的衣领,立在宋意晚对面,声音低哑:“夜深了,宋大人自便。”

  宋知州喝得正尽兴,一时半会儿还不想离开。他站起身,恭敬作揖:“臣派人护送殿下回去。”

  “不必。”太子淡淡道。

  宋意晚一见贵人要走,顿时也站起身,撒娇道:“爹,女儿也想回去了。”

  话说着,她眼眸微微看向太子,瞥见对方眼光,又羞怯的垂下头。

  宋知州心知太子这样光风霁月的人,女儿必定是动心了。他仗着酒劲,打算替女儿求个恩典,可话还没说出,便被太子打断。

  裴澜睨了眼宋意晚:“你一个女孩儿家不方便,孤送你。”

  宋意晚眼皮跳了跳,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觉自五脏肺腑蔓延,酸酸甜甜的,她袖下的手指尖紧张的都发白了。

  太子殿下竟然和她说话了!而且没有叫她宋姑娘,而是用了你字。

  女儿家对这细枝末节的计量太敏感。这点微末的认知几乎让宋意晚的眼圈都酸了。

  半晌,她嗓音里轻颤颤道:“谢,谢殿下。”

  裴澜径直朝前走,下摆的一角扫过宋意晚的脚背,酥酥麻麻的,与她小鹿乱撞的心思练连成一片。

  楼下,纮玉一直待在马车前,见殿下领着个姑娘,眼里有些愕然,可也仅仅是一瞬,就过去了。

  纮玉掀开帘子,裴澜先上了车,宋意晚娇滴滴的撩起裙摆,随后伸出手悬在半空中,她满怀期待的朝上边看了眼,意料之外,却只见到紧闭的帘子。

  宋意晚脸顿时僵了僵,纮玉在地上催促道:“宋姑娘快些吧,看天色是要落雨。”

  没人扶着,宋意晚硬生生自己上了马车。

  两人上车后,纮玉嗤笑了声,这女子还想让殿下拉着她?殿下有洁癖,最不喜旁人触碰了,更何况是除了阮姑娘以外别的女人。

  纮玉手一撑,跳上了马车,缰绳收进,伴随着辚辚之声,马车缓缓行驶在夜色中。

  马车空间不算大,倒也宽敞,裴澜斜倚着车身,阖眼,看不出情绪。

  宋意晚第一次和一个男人同乘马车,还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太子殿下,喜悦和兴奋无以言表。她手不住的搓着膝盖,想介绍下自己或者和殿下说说话。

  “殿下,多谢您送晚晚。殿下万金之躯,晚晚实在惭愧。”宋意晚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更好的说辞。

  她想,男人最喜欢女人崇拜他们了,她这么说,殿下应该会高兴吧。

  谁料裴澜闭着眼,压根没接茬。

  宋意晚安慰自己,这是贵人,天之骄子,不理人也是有的。她抿了抿唇,偷偷观察了一下裴澜的容貌。

  马车颠簸,帘子时不时能透进来几缕月光。宋意晚的目光一寸寸描绘裴澜挺拔的鼻梁,单薄的唇,还有那刀削般清冷的轮廓,领口处松松垮垮的,因着喝酒,泛着淡淡红晕,周身穿着皆华贵的不成样子,每一处都让宋意晚深深着迷。

  与眼前的太子所比,她从前见过的男子再看不进眼。

  宋意晚情不自禁道:“殿下英俊潇洒,气质卓然,真令人倾慕。”

  裴澜眉心拢起,不耐烦的睁眼,恹恹道:“孤乏了,你闭嘴。”

  明明是责备的语气,可宋意晚却悄悄羞红了脸。殿下又和她说话了。

  宋意晚手捂着滚烫的脸,想是不用看也是红的透透了,她还想再说什么,就听见外面迎头劈下一道大雷,“轰隆隆”的炸裂声顿时响彻整个金陵。

  随后,疾风骤雨般的雨点噼里啪啦打在车身上,似是打鼓一般,越落越重,最后竟是连成一片。

  暴雨如注,天幕像是被撕裂个窟窿一般,紧接着,又是几道携着雷霆之威的惊雷声。

  宋意晚“哎呀”一声,捂住耳朵,求饶似的看向裴澜:“殿下,我害怕雷声。”

  裴澜掀开帘子,看着滂沱雨势,突然就想起阮菱刚入梨苑那个夜晚,也是个雨夜,他不在时,小姑娘怕的脸色都白了,后来他回屋了,她那紧张的情绪才松缓下来。

  是了,那么小个儿人,竟也怕雷声。想到此刻她独自守在房中,裴澜袖下的手蓦地就攥成了拳。

  “宋姑娘。”裴澜突然开口。

  骤然被点名,宋意晚松开捂住耳朵的手,抬头看向他,语气娇嗔讨好:“殿下?”

  裴澜揉了揉眉心,淡淡道:“你自己回去吧,孤还有事。”

  “啊?”宋意晚像是没听清,惊讶的张开嘴,直直的看着他。

  太子掀开帘子,吩咐道:“停车。”

  纮玉收了缰绳,马车缓缓停下。

  太子看向宋意晚,不耐催促道:“你下车。”

  宋意晚这才听清楚,太子殿下是要让她下车?她顿时慌了,嗓子有些破音:“殿下?外面这么大雨,你怎么能扔下晚晚啊?我一个弱女子我连家在哪都找不到啊!”

  太子侧着脸,下颌处线条瘦削冷漠,他的声音有些沉,明细听得出烦躁:“前头不远处有马车,你走几步就是了,孤不想再重复一遍。”

  宋意晚唇瓣微张,不可置信的看着裴澜。她不明白方才在酒楼里还那么亲密,充满占有欲的主动送她回家,现在外面下着大雨还要赶她下车。

  难道,他对她的好,只是做戏给爹爹看么?

  两行清泪顺着宋意晚娇嫩的脸颊淌了下来,她啜泣了两声,轻且柔的哭腔哽咽道:“晚晚知道,绝不会给殿下添麻烦的。晚晚这就下车。”

  说着,她柔弱的抬起胳膊擦了擦眼泪,作势就欲下车。

  可等了许久,也没见太子挽留。宋意晚心里犯起了一丝嘀咕,她通常这么说,对方应该会觉得她体贴懂事而挽留她啊!太子殿下怎么没反应呢。

  宋意晚又顿了几瞬,身后还是没声音,她咬牙跳下了马车。

  倾盆大雨瞬间将她淋了个透心凉,她脚刚落地,马车便疾驰而去,车轱辘压过水坑,溅了她一身泥水。

  宋意晚大声尖叫了下,摔了一脚。冰冷的雨水混杂着泥土的味道弥漫她全身。

  她放声大哭,眼底满是恨意。她一瞬想明白了,殿下能这么突然就把她抛下肯定是回家陪那个女人了!

  想到下午那贱女人在铺子里耍了她好大一阵威风,此刻又夺走了太子殿下,宋意晚一张漂亮的面孔顿时扭曲了起来。

  此刻的她,摇摇晃晃站起来,脚步沉重的朝前走,哪还有方才半分柔弱的样子。

  院子,正房和东偏房都亮着灯,院里除却几盏高悬的红灯笼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就只剩下雨水冲刷银杏树叶的哗哗声。

  纮玉把马车停在院里,随后就去拿伞想要给裴澜撑着,可裴澜跳下车就径直朝正房走去。

  东偏房小顾将军听见院子的声音,便知道是殿下和纮玉回来了。他急忙起身,外袍都忘了穿,挂了件亵衣就朝正房跑去,好在有连廊,他也没被浇湿。

  裴澜刚欲推门就被小顾将军拦住,他皱眉:“作甚?”

  小顾将军瞅了眼里边,冲裴澜挤眉弄眼,神叨叨的样子惹得裴澜抽了抽嘴角,推门的手也垂了下来。

  他挑眉:“有事你就说。”

  小顾将军将声音压低了些,可他嗓子醇厚,听起来无甚区别。

  “殿下,下午我和阮姑娘去买东西,撞见一个无理泼妇。当然了,有我在,阮姑娘没吃亏,但是她相中了一个首饰被那女的打碎了,眼下她肯定心情不好。”

  裴澜漆黑的眸色骤然加深,脑海里一下子就想到宋意晚在包厢里说她被一对狗男女欺负,抢了她的玉还打伤了她。宋知州家缠万贯,宋意晚出街去的地方非富即贵,金陵城有名的铺子就那么几家……

  裴澜哑着声音问:“可是粉蝶轩?”

  小顾将军眨了眨眼,有些兴奋:“殿下,你怎么知道?”

  如此,宋意晚遇到的就是阮菱和顾忍了。这女人还恶人先告状,裴澜嗤笑了两声,心里须臾就有了掂量。

  “孤知道了。”裴澜转身推门进了屋。

  花厅没点灯,被惨淡月色笼罩的暗沉沉的,再往里走,整个屋子都亮澄澄的。

  裴澜心里失笑,这妮子是把屋里所有能点的蜡烛灯都点了?

  可笑过之后转瞬心里就塌了一块,点这么亮,小姑娘心里该有多害怕。

  拔步床上,丝衾之下小姑娘躬着身子背对着,看着十分可怜。

  裴澜褪去外袍,坐到她身边,搓了搓掌心,感觉不那么凉了才覆到她背上。

  屋内的烛火将她一团小脸照的明亮亮的,那睫毛一个劲的抖,显然是没睡。他神色稍霁:“孤知道你没睡。”

  阮菱不情愿的睁开眼睛,恹恹的看着他。

  不是他回来,她早睡着了。

  从前在阮府里有阿娘,有妹妹,可入了梨苑,身边只有清音,夜里有时不在她身边,裴澜又在宫里,阮菱的确害怕。

  可经历过比雷雨夜更残酷的事儿,那点子雷声就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让阮菱没想到的是,裴澜竟然会赶回来看她。

  她半睡半醒,声音软软的,像是撒娇:“殿下怎么回来了?”

  还算是个有良心的,知道问问他。

  裴澜捏了捏她的脸蛋,温声道:“应酬完了,宋知州的嘴严,又忌讳着我跟林锡金见面,没什么进展,就回来了。”

  诚然,骄傲如太子殿下,怎么可能说他是听见雷声,担心她害怕才匆匆赶回来呢?

  林锡金,听见这三个字,阮菱心头顿时压下一块大石。有关于他的片段,阮菱记不大清楚了,梦里的隐约,好像她们是在勾栏瓦舍里找到的曲小雨。

  可是金陵最不缺的就是那种风月场所,她们总不能一家家找吧。

  裴澜见她低头沉思,就知她在替他忧心,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的女人,还要为他犯愁办案的事儿,这是对他的侮辱。

  他食指点着她的眼皮,哑着嗓子道:“阮菱,这不是你该想的。”

  阮菱眼睫颤了颤,小脸朝一边躲去,一瞬便露出漂亮白嫩的锁骨,上边那颗粉痣被灯火照的透亮,像是蛊惑,一瞬就吸引了裴澜的目光。

  他脱鞋上了榻,身上亵衣一瞬就扯了个干净,淡淡的酒气钻入了阮菱的鼻尖,熏得她皱起了鼻子。

  这人到底喝了多少酒?

  阮菱作势朝里边挪了挪,不想招惹她,哪只她这一动作惹得身后更加狂野,她的腰身被捞了回去,搂得紧紧的,随后一只大掌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转过身子。

  裴澜不得不承认,小姑娘的身子对他有着天然的吸引。她越逃,越想躲,就越勾起他心里的征服欲。

  就像此刻,阮菱巴巴的瞪着她那双葡萄眼眸冲他示威,又纯又欲的样子,他实在爱极了。

  裴澜在她腰间轻轻掐了一把软肉,佯装醉意教训她:“好啊,阮菱,你长本事了,敢瞪着孤。”

  阮菱不能跟他翻脸,她瘪了瘪嘴,气势弱了下来:“明明是殿下不让人睡觉的。”

  裴澜起了戏谑之心,他挑着眉,在她臀部上重重拍了下,感受到那团丰盈在掌心间的弹跳,他笑的幽深:“真软。”

  “你!”阮菱冲他露出了虎牙,小手攥成一团,放在胸前。

  裴澜抱着她的身子,唇齿轻轻咬着她的耳瓣,低低道:“你是躺着还是跪着?”

  阮菱美眸瞪着他,鼻音哼了一声,恼道:“想的美。”

  裴澜按着她的手臂朝头顶上放去,这一轻佻动作带的暗示,再明显不过。

  他笑的邪气:“孤还可以想的更美。”

  丝衾翻落,外面雷雨声潺潺不断,室内灯火如昼,传来女子娇滴滴的哭声。

  “殿下,再熄灭两盏灯好不好?”

  回应她的,除了如烟的雨声便是男子絮乱粗重的喘息声。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三更合一,让我叉会儿腰哈哈哈ヾ)o

  另外狗子现在就偷着乐吧,等你恢复记忆有你哭的时候!

  请收藏本站:https://www.kaxi6.com。卡西小说网手机版:https://m.kaxi6.com

『点此报错』『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