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八十章_农家长子(科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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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第八十章

  第八十章

  每一场考试结束之后,考生们的考卷都会经过弥封、誊录和对读三个环节,然后再被送到内帘,以供考官们评阅。

  与之相应的,沈伯文与褚彦文等一众考官们,也是先评阅首场试卷,再评阅第二场试卷,最后评阅第三场试卷。

  评卷过程十分辛苦,每一份试卷都要仔细看过,甚至还要写评语,最少两个字,最多上百字,需要斟酌之后,才能写上恰如其分的评语,并不是随便看过就能算评完的。

  同考官们各自负责他们那一房的考卷,至于沈伯文,除了审阅同考官们送上来的正卷,备卷,还要在那些被黜落的考卷中自行搜寻,以免出现那种“初阅似无奇,而再阅渐觉其隽永,有初场似庞杂而后场才见其闳博者。”的情况[1]

  比如他此时手中所握的这份考卷,许是不符合那位同考官的口味,便被黜落一旁,但沈伯文在翻看落卷时,认认真真地将之看完,却有不同的感受。

  这篇文章,虽行文之间略有粗糙,不那么雅正,但字里行间的内容,却是言之有物,细看之下,自有其值得夸赞之处。

  思量片刻之后,他便将这份落卷提了出来,同时将这篇文章记在心里。

  “大人觉得这篇不错?”

  沈伯文刚放下考卷,就听见褚彦文走到他旁边,一边拿起他刚放下的考卷,一边轻声问道。

  此时天色已暗,屋内点着好几盏灯,包括沈伯文自己在内的所有考官们,没有一个是空闲着的,有互相交谈的,也有眉头紧皱着看着文章,或眉目舒展地连连点头,或是面无表情地提笔写着评语,或是神情放松地放下笔,整理着已经评阅完的考卷……

  因而倒是一时之间没有人往他们这边投来目光。

  沈伯文闻言,便嗯了一声,然后道:“褚大人也可以看看。”

  这几日一块儿工作下来,沈伯文心中有一种果不其然的感觉,只看褚彦文对考卷的评语,便知他这人眼光毒辣,目光精准,且颇有才学,并不是如先前在京都那般模样。

  褚彦文看完之后,亦是点了点头,轻笑了一声,才佩服地开口道:“不愧是沈大人,竟能发现这颗沧海遗珠,这篇文章倒真是不错,若是没被你找出来,倒是可惜了。”

  沈伯文温文尔雅地笑了笑,只道:“承蒙陛下信任,我等自应当尽职尽责,多为朝廷挑选人才才是。”

  “您说的对。”

  似是没想到沈伯文闻言便说了这么一番光明正大的话,褚彦文愣了愣,才含笑点头应道。

  却不知沈伯文方才这句话,皆是出于本心。

  曾经作为寒窗苦读之中的一员,沈伯文其实很能体会考生们的感受,此时作为主考官,不管是站在为朝廷取士的角度上,或是考生的角度,他能做到的,便是尽量做好自己的工作,认真筛选评阅,给他们最为公正的结果。

  顾不上多加感慨,沈伯文与褚彦文又立马投入了评卷与搜卷的工作当中。

  ……

  考生们不轻松,考官们更是不轻松。

  只不过考生们如今也顾不上思考别的,考罢三场之后,贡院大门再次打开,或是被兵士们抬出去,或是走到门口就被家人们扶着出去,又或是自己还略存体力,能坚持走到住处。

  不管如何,对于考生们而言,此次乡试之中,他们已经尽了自己所有的力,唯一剩下的事,便是等待放榜,是不是能榜上有名,成为举人,风光参加鹿鸣宴,就在八月末的放榜了。

  只不过考试虽然已经结束,而沈伯文他们的工作却还没有结束。

  除了对第三场的考卷继续进行评阅之外,沈伯文与褚彦文这一位主考官与一位副考官,还要对最后的考卷们进行裁定,沈伯文主要负责《易》、《书》二经,而褚彦文负责《诗》、《春秋》、《礼记》三经,各有分工,互不干涉。

  最后再进行排名。

  一般而言,每科中式举人的前五名应分别取自五经的各经,被称作“五魁首”。

  至于前五名的排序,则应决定于各自答文被录为程文篇数的多少和评价的高低,录为程文最多和评价最高者应为解元。[2]

  譬如此番浙江省乡试的这位解元,便有本经《诗》义、《四书》义、以及策的第一问等三篇答文被录为程文,且考官们给出评价都颇高。

  ……

  经历了整整二十一日的辛劳之后,八月二十七日,贡院撤棘,沈伯文等一众考官们才走出了贡院的大门。

  回到住处后,他沉沉地睡了一觉,知道第二日正午时分,才醒了过来。

  听到房内有动静,一直在门口候着的唐阔忙推门走了进来,关切地问道:“老爷,小的给您打水净面?”

  沈伯文从床上站起身来,嗯了一声,又叫住他,吩咐道:“顺道去厨房要一碗鲜肉馄饨,多放点辣椒油,再要几个小菜,睡了这么久,还真有些饿了。”

  “您放心。”

  唐阔闻言便笑道:“您的口味,小的清楚,一早便交代给厨房,就等着您醒了再下进锅里了。”

  沈伯文摇头失笑,“就属你机灵,行了去吧。”

  唐阔嘿笑了两声,这才退出门外去。

  不一会儿就端着水盆进来,然后出了门去厨房端早饭。

  毕竟他清楚自家老爷的习惯,洗漱这方面一贯不要人伺候,都是亲力亲为的。

  现下是秋老虎的季节,屋内放了冰盆,倒是没那么热了,不过用沁凉的冷水洗过脸,沈伯文才真正觉得清醒过来。

  擦干脸上的水,放下手巾,他长舒了一口气,走到窗边站住,迎面正好吹进来一丝微风。

  想到这二十一日在贡院内的忙碌,他便觉得颇为心累。

  没想到做考生的时候累,做考官的时候同样不轻松。

  甚至这份辛苦,比起考生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竟肩膀上的责任更重,压力更大,所承担的也更多。

  不过好在现在乡试已经结束,他自己也能稍微放松一下了。

  譬如,好不容易又回到南方,吃几顿南方的美食,应当不过分吧?

  正这么想着,就听见有人敲门,沈伯文顿了顿,便道了声:“请进。”

  来人倒也不出他的预料,正是一解除正事状态,就重新变得散漫起来的褚彦文。

  只见他摇着扇子,自来熟地走到桌前坐下,“啪”的一声把扇子合上,道:“延益,现下乡试也考完了,咱们是不是能松快一下了?”

  沈伯文刚想点头,但随即就想起面前之人在京都时的光荣事迹。

  还有第一次见面之时,褚彦文身上刺鼻的脂粉味。

  停顿了片刻,才斟酌着开口:“褚兄,咱们是因为公差才来杭州府的,更别说惠御史也还在,那些不那么合适去的地方,还是先别去了罢。”

  褚彦文听到一半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听到最后,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乐不可支地伏在桌面上,断断续续地道:“延益……我倒是没想到你这般了解我,哈哈……”

  “难不成是在下猜错了?”

  他笑成这样,沈伯文很难不怀疑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对劲的话。

  好在褚彦文笑了一会儿,总算是停了,扶着桌面直起身子,随后才道:“沈兄说这些话是好意,我懂的。”

  听他这么说,明显是还有下文,沈伯文便不开口,等着他的下文。

  “不过延益倒是没有猜错,在下的确是很想见识一番江南水乡的画舫风情,看看同雀馆中的娘子们有何不同。”

  沈伯文闻言,顿时:“……”

  好在褚彦文的话风及时调转,“不过你说的也不错,惠御史还在,我也不好太过扎眼。”

  沈伯文这才点了点头,与此同时,颇有另一种心累。

  突然间有点儿对褚阁老感同身受。

  至于褚彦文嘛,心中的念头还没说出来,就被打消了,顿时有点儿蔫儿了,又展开折扇扇了几下,才开口问道:“延益接下来几日就没什么安排?”

  沈伯文含蓄地道:“暂时还没有,不过在下想着,知府大人今晚应当会为我们补上先前的接风宴。”

  此话一出,褚彦文更觉无聊了,他对这些毫无意义的宴请,半点儿兴趣都没有,但又不得不去应酬。

  沈伯文见状便笑了笑,道:“褚兄也不必泄气,待到宴请结束,在下可以陪你去夜市一游,杭州府这边没有宵禁,晚上的坊市中应当是很热闹的。”

  “当真?”

  褚彦文闻言,顿时眼睛一亮,又问了一遍。

  沈伯文颔了颔首,道:“自是真的。”

  “那就好。”褚彦文又摇着扇子笑了,方才失了的鲜活气儿也回来了,朝沈伯文拱了拱手,笑道:“那回头就麻烦延益了。”

  “褚兄不必客气。”

  他们话刚说完,唐阔就端着早饭过来了,热气腾腾的一碗鲜肉馄饨,香气扑鼻,还有几样小菜,只是只有一碗。

  沈伯文见状,便主动问道:“褚兄可用过早饭?”

  “并未。”褚彦文摇头道。

  见沈伯文大有把这碗馄饨让给自己的意思,忙摆了摆手,道:“延益自己用便是了,我不吃芫荽,也不吃辣的。”

  沈伯文闻言便低头看了看汤中飘着的香菜和辣油,迟疑了片刻,才对唐阔道:“再去厨房给褚大人端一碗没放这两样的。”

  唐阔忙道了声是,退了出去。

  褚彦文原本也不觉得饿,只不过看着沈伯文面前这碗馄饨,倒是真有点儿被刺激了胃口。

  便也没有拒绝,大大方方地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

  他们这边正轻松,万松书院里,参加了这次乡试的学子们,此时却大多很紧张,今个儿不需要上课,他们在宿舍休息,但却又睡不着,索性捡了书来看。

  只要能看入神了,便能暂时忽略即将要出榜的紧张情绪。

  今个儿是二十八号,三十号就要放榜,也不过再等上一日。

  只是蒋沛春却怎么都看不进去,在宿舍的地上走来走去,时不时地叹上一口气,扰得同一间房的仲煜也看不进去书了,在他又叹了口气之后,便放下书,温声开口道:“沛春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蒋沛春这才发觉自己扰了人家读书,不由得羞愧地低下了头,随即又抬起来,磕磕绊绊地道:“仲兄……对不住,我……”

  仲煜其实并不在意自己被打扰了,闻言便摇着头道:“不必道歉,若是有什么烦心事,自可以同我说,不用自己受着。”

  蒋沛春听到这话,感动得眼泪都要下来了,他这件事儿已经在心里憋了好几天了,又不想同旁人说,此时听到自己平日里最敬佩的仲兄这般说了,顿时用力点了点头。

  走过来坐到自己的床上,正好在仲煜对面。

  才磕绊着开了口:“仲兄,我总觉着,我这次乡试,怕是榜上无名了。”

  “怎么这样说?”

  仲煜听着就皱了眉,看着蒋沛春的眼睛,极认真地道:“山长先前同我说过,沛春你的学识是足够的,若是不出意外,考中举人应当是没问题的。”

  蒋沛春闻言就苦笑了一声,摇着头说:“我……我这次尝试着换了种行文风格,怕是……”

  这倒是仲煜没想过的,虽知同窗平日性子活泛,但却没想到也会尝试改换自己原本不擅长的文风。

  他许久没说话,蒋沛春也在心中叹了口气,不过把这件事说出来之后,心里倒是好过了许多。

  正想主动开口圆场,就听仲煜又道:“倒也不必先这般丧气,就算改了行文风格,你文章中的内容却不会因此变得浅薄,未必就会被黜落。”

  这番话多多少少安慰了点儿蒋沛春,他正要点头谢过,仲煜又补充了一句:“况且我先前打听过此番乡试的主考官,就是那位沈大人。”

  蒋沛春闻言便疑惑地问:“沈大人怎么了?”

  “听说他是上一科的榜眼,南直隶的解元,但在曾经乡试的时候,也曾折戟三次。”

  蒋沛春还是没听懂,不明所以地看着仲煜。

  仲煜无奈地在心中笑了笑,才解释道:“我下面说的话,也没什么依据,只说来为你宽宽心,凭心猜测,你听过便罢。”

  “仲兄请说。”

  蒋沛春自然知道他是好意,不可能会拒绝。

  ……

  不管考生们是紧张还是不紧张,心里又有多么的期盼,八月三十日还是一眨眼就到了。

  贡院外贴榜的地方,早就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有的是考生亲自来的,有的是派来的下人,反正早就给挤了个水泄不通,张榜的官吏们还没来,这儿就已经热闹得像是早市了。

  好不容易等到张榜的人被兵士们护卫着挤进来,将写着这次乡试中举的一百三十五名中举举人姓名的榜单贴在墙上。

  经过片刻搜寻名字的过程,人群中随即就喧闹起来。

  “我家老爷中了!”

  “哎……哎!我中了!”

  “我家女婿!看到了没,正榜三十六那个就是!”

  这都是找到了名字的,还有的从正榜看到副榜,翻来覆去好几遍,也没找到自己名字的,失魂落魄地被挤出了人群,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去。

  除了这些人,还有一种人是专门等在这儿,抄录名单的报喜人。

  尤其是前五名,还有头名解元。

  在看清解元的名字之后,报喜人立马窜出人群,带上自己的小弟们,一路吹吹打打地往万松书院走去。

  一路上还高声喊着:

  “贺杭州府兰溪县仲煜仲老爷,高中乡试头名解元!”

  还没走到万松书院,半个府城的人都知道了此次乡试解元花落谁家。

  不过万松书院派去的小厮跑的更快,还带来了其他榜上有名的学生们的消息。

  “什么!我也中了?正榜六十?”

  蒋沛春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中又是狂喜又是不敢置信,自己竟然中了?

  随即便转过身,冲进正在围着仲煜道喜的人群,“仲兄!我中了!”

  仲煜此时正笑着,闻言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便恭喜沛春了。”

  蒋沛春嘿嘿一笑,没在大庭广众之下再继续往下说,等人群散去,都回到各自所住的房间中,他才面露感激地对仲煜道:“仲兄,你那日同我说的关于沈大人的猜测,说不定是对的。”

  “那你要感谢的不是我,而是沈大人。”

  仲煜笑了笑,此时他心中也不平静,苦读这么多年,终于取得了举人功名,拿到了明年入京参加春闱的资格,饶是他平日里看起来再稳重,现在也极为欣喜。

  不过高兴过后,也有心思想别的事了。

  比如,这位让他极为好奇的主考官——沈伯文沈大人。

  仲煜的祖父便是万松书院的山长,他的大伯还在朝中为官,不难知道这位沈大人年轻有为,如今圣眷正隆,如若不然,按照他的资历,是轮不到来浙江省这样的科举大省做主考官的。

  仲煜对他充满了好奇之心。

  好在这份好奇,就在随之而来的鹿鸣宴上,被满足了。

  ……

  沈伯文今年已经三十,入乡随俗,自然也留起了胡须,清隽不减,倒是更添了几分儒雅稳重。

  与惠御史还有褚彦文,带着数位同考官们一并出息鹿鸣宴时,站在知府大人身侧,气度竟丝毫不落下风。

  新举人们则由仲煜带头,先拜见主考官沈伯文,随后才是其他官员们。

  拜见过后,沈伯文照例叫了前五名过来说话。

  几位新举人们有的年少,有的年纪看起来比沈伯文还要大一些,但被叫到名字之后,皆是一脸激动的神色掩都掩不住,几步上前,便又一次恭敬行礼:“学生见过座师。”

  沈伯文身为主考官,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此次所录取的举人们的座师。

  这样能为自己建立人脉关系和提高人望的绝佳机会,也难怪翰林院上下都想要成为乡试的主考官或是副考官。

  “无须多礼。”

  沈伯文态度很温和,也没什么架子,将他们叫起,从第五名开始,一个一个说起话来。

  第五名是个年纪不大的举子,沈伯文估摸着,也就二十三岁左右,此时正满脸的激动之色,同自己说起话来,声音都有几分发抖,语气中的仰慕是怎么掩饰都掩饰不住的:

  “学生,学生先前有幸拜读过您的文章,给了学生极大的启发,尤其是那篇《劝学》……”

  “除了文章,学生还临摹过您的瘦金体。”说到这儿,这个名叫薛允中的举子不好意思地顿了顿,才继续道:“只是临了一年多,也只学到了几分皮毛……”

  沈伯文听到这儿,心里已经明白过来,薛允中这般激动,应当不光是见到主考官,见到座师这个原因,看他这般真情实感,恐怕还是仰慕自己才学的人。

  他笑了笑,温声道:“习字一事,并非一日之功,长久练下去,定然有所收获。”

  “是!学生明白了!”他话音刚落,薛允中当即便连连点头,出声应下。

  时间有限,沈伯文便转过头对身侧的唐阔道:“去取箱笼中的东西过来。”

  唐阔一听这话,当即明白自家老爷说的是哪个箱笼里的东西,哎了一声,就告退出去。

  没有让包括仲煜在内的剩下四位新举子们干等着的道理,薛允中往后退之后,沈伯文便与其他几人说起话来。

  或是鼓励,或是夸奖,亦或是在文章上指点几句,将几个初出茅庐的举子们说得个个面上尽是激动之色,好半天都平复不下来。

  无论是榜眼,还是翰林院编修,亦或是乡试主考官,无论沈伯文的哪个身份,都是这几个新举人们仰望的存在,并不是谁都像沈伯文当时那般,面对范学士也心态平稳的,对这几个人来说,当下得他几句点拨,原本就激动的眼神,更加激动了几分。

  只觉得恨不得现在就去春闱考场上,考中进士之后,跟着座师一道,将满身才学都贡献给大周,到时做个好官,造福百姓。

  待到唐阔终于把箱笼中的东西取回来时,沈伯文正在同最后一个,也就是此次乡试的解元,仲煜说话。

  眼前的年轻人,斯文俊秀,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既有仰慕,也有好奇。

  “学生拜见座师。”

  仲煜语气中也有一丝激动,方才沈大人在为其他几位解惑的时候,他就站在一旁听了全程,对沈大人的才学佩服极了,三言两语的点拨,便能让人当即便醍醐灌顶,实在是了不起。

  怪不得大伯来信中还特意提到过,沈大人还是皇长孙的授课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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