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疏桐摸索屋摆设，婆婆倾囊授药草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几个时辰，也可能只过了几刻钟，看不见的疏桐已经失去了判断时间的基本能力。
一只橘黄的胖猫挺着圆鼓鼓的肚子跃过了门槛，在窗户下它的专属小碗中嗅了嗅，歪着脑袋沉思了片刻，张嘴衔起了碗中的剩菜，吞入口中咀嚼，几根花白的胡须上下跳跃着。
“是谁？”疏桐有如惊弓之鸟。
那小猫似乎听懂了疏桐的话，喵喵了两声以示尊敬。
疏桐长叹一口气，忍痛坐了起来，用手将受伤的腿搬下床沿，一瘸一拐地行了两步。
她探出纤瘦的左手，在空中试探着。碰到了一细长的不明物体。疏桐握住它，认真抚摸着。纹路挺直，花纹紧致且细腻。手感平滑，不迟滞。
是木头，她凑上前，一股独特的木制清香沁入鼻尖。是梧桐，寻常的梧桐木，上面搭着的湿润的物体应该是毛巾，这是一个木架子，拿下端应该放着一个盛水用的器具吧，疏桐想着，将手向下探，果然有个又高又深的木盆。
离床两步路的距离，放着一木架。
疏桐在脑海中勾勒出了一幅房间的俯视图，床和木架的位置已然确定。
兴奋感不断刺激着她的神经，由内而外散发的疼痛也好像没那么强烈了。
她继续向前拖了两步，空空如也，她改变了方向，向左侧挪动，试图先测量出房间的大小。
五步，疏桐碰到了石头一般光滑触感的墙壁。是石墙，疏桐心中暗想，能够接触到大量如此光滑的石头，附近定有河谷。
再往前，疏桐探到了一扇窗户，此刻窗户打开，有风从外面吹进。
她有些累了，拖着一双残躯，才行了这么点儿距离便感到力不从心，她恨恨地咬牙，又向前挪了几步。
是门槛，门槛大约三寸多高，是木制的，疏桐轻轻一推，它便向后移动了点儿距离，说明这是个临时门槛，并非房子本身就有了。
寻常人家的房子一般将门设在中央，探到此处，疏桐猜测已是屋里一半的空间，房间不大，疏桐想，一鼓作气继续向前去。
一个柜子，疏桐先是抽出第一层，是碗筷之类的家用物品，再上是……
哐当一声，是东西落地的声音。
那橘猫受到了惊吓，扬起前脚越过门槛，一边喵喵叫着一边跑了出去。
那婆婆正在院中晒草药，听见屋内的动静缓缓赶了过来，见疏桐狼狈地趴在地上，身上的粗布麻衣已沾上了不少灰尘：“哎呀，姑娘，你这是怎么回事呀！”说罢试着弯下腰要去搀扶疏桐。
奈何婆婆年事已高，行动不便，连拐杖也离不开，更别提扶起地上的疏桐了。
“无妨，婆婆，我是有些口渴，又不想麻烦您，故而一个人摸索着想要来这碗柜中拿点水喝。”疏桐找借口道。
“这点儿小事，你唤老身一声就可以了，你伤得这么重，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如何了得？”那婆婆着急地说。
“婆婆……没事的，我能起来。我就是一个人在那床上，什么也干不了，太无聊了。”疏桐低声说着，带着哭腔，说罢便撑着身子半坐了起来，向床边挪了挪。
“这样吧，老身一个人在屋外捡草药，不如我将篮筐拿进来，一边捡一边也同你说说话。”婆婆不忍心看疏桐孤孤单单的，慈爱地说。
“谢谢婆婆！”疏桐开心道。
婆婆用拐杖撑起身子，缓缓行至屋外，将一圆弧形的竹编簸箕端进房内，一股草药的清甜扑进疏桐鼻尖。
“好清香的味道。”疏桐忍不住感慨道。
“是啊，和草药呆久了，人也能心平气和许多。”婆婆点点头道，“这不同的草药啊，有不同的气味。”
“我手里的这味药草名叫五味子，味酸，你闻闻。”说罢婆婆将五味子递到疏桐面前，疏桐吸进一股不浓不淡的酸味，这酸味又和山楂、李子的那种酸味很不一般，气味有些独特。
“五味子可以敛汗盗汗，敛心而平悸动，还可以敛肺气而定喘咳，敛气生津而止口渴，敛精固脱，涩肠止泻……丫头，记住了吗？”
疏桐复又用力吸了两口气，在心头默记，对婆婆说：“记住了！”
“我一般将这五味子单独放在一篮筐里，防止它的气味窜到其它药材上。”
“再给你闻闻黄麻。”婆婆又举起一种药材道，“什么感觉？”
“啊……好冲鼻！”疏桐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哈哈……没错，丫头，黄麻可以解表散寒，如遇到外感风寒而发烧头痛，一剂黄麻汁便可以令浑身打开，风寒随大汉而出，不日便可痊愈。”婆婆牵起疏桐的手，将手拉到一竹篮前，说道：“这辛味药材放这里，记住了吗？”
“甘味药材也有，名唤黄芪，是补气的良药呢，还有这当归，可以活血养血，女子吃了最是好！”婆婆先后将这两味中药递给疏桐嗅嗅。
疏桐接过中药，以指尖触碰，在脑海中想象这些中药的模样。
“接下来可难咯，苦味药材极多，味道气息彼此相类似，一不小心很容易混淆，比如黄连、黄柏、苦参……”
疏桐一一记下，有时候混淆了，婆婆也耐着性子再讲一遍。
“常见的药材差不多就这么些了，丫头，现在你能试着闻闻剩下的这些药材，给它们分类吗？”婆婆将簸箕向前一推，问疏桐道。
“我试试……”疏桐点点头，用手在簸箕上随意摸出一味中药，送到鼻尖细细分辨，“是……苦参！”
“对了！丫头！”那婆婆喜笑颜开道：“你这丫头长得真是水灵，人也聪明，和我又投缘，你若是还想学学针灸、推骨之类的，老身倒是很乐意告诉你。”婆婆越说越开心。
“谢谢婆婆，反正这些天我在床上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学些分辨草药之类的本领，还能抽空帮婆婆你分担些。”疏桐笑着回答。
婆婆慈爱地摸摸疏桐的头道：“好，好！不过今日你已费了许多神了，天色亦不早了，今日就到此为止吧，咱们明日再学。我去看看梓成饭烧得怎么样了。”
不一会儿功夫，梓成端着几碗白粥，一碟小菜上来了。
“疏桐丫头手不方便，梓成，你快帮帮她。”婆婆用手肘推了推梓成说道。
“婆婆……”梓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我看这丫头很适合做我的孙媳妇儿！”婆婆哈哈一笑道，“不知丫头可有婚配？”
“婆婆，我已有夫家了。”疏桐提到此处，伤心的往事涌上心头，不禁失落起来。
“想来你一定受了不少苦吧，寻常人家的姑娘怎么会坠到这偏僻的山崖之下来。丫头，有夫家也不要紧，不如你留下来同我这老婆子，还有梓成这小子一起生活，咱们仨快快乐乐的，不问世事，过安生日子倒也知足啊。”婆婆说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疏桐痛苦地摇摇头，一滴眼泪从脸颊滑落。
“欸，你别哭呀。我最怕女子哭了。”梓成慌乱了手脚，连忙哄到：“不说了，咱么不说这个了，疏桐，你先把粥吃了吧，吃了才能恢复得快一些。”
梓成以木勺一下一下地将白粥喂进疏桐的口中，婆婆在一旁乐滋滋地看着。
“好了，时候不早了，丫头早些睡。”婆婆用拐杖撑起身，和梓成二人向屋外走去。
屋内恢复了平静。
疏桐似乎已经习惯这无边的黑暗了，远处似乎传来了若隐若现的蟋蟀声，似乎还有流水的声音……
她从没如此聚精会神地去听某个细小的声音，她感到自己的耳朵在不断地放大，放大，将所有的声音统统捕捉进来。
这是一项极其耗神的工作，听着听着，疏桐陷入了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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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橘黄的胖猫挺着圆鼓鼓的肚子跃过了门槛，在窗户下它的专属小碗中嗅了嗅，歪着脑袋沉思了片刻，张嘴衔起了碗中的剩菜，吞入口中咀嚼，几根花白的胡须上下跳跃着。
“是谁？”疏桐有如惊弓之鸟。
那小猫似乎听懂了疏桐的话，喵喵了两声以示尊敬。
疏桐长叹一口气，忍痛坐了起来，用手将受伤的腿搬下床沿，一瘸一拐地行了两步。
她探出纤瘦的左手，在空中试探着。碰到了一细长的不明物体。疏桐握住它，认真抚摸着。纹路挺直，花纹紧致且细腻。手感平滑，不迟滞。
是木头，她凑上前，一股独特的木制清香沁入鼻尖。是梧桐，寻常的梧桐木，上面搭着的湿润的物体应该是毛巾，这是一个木架子，拿下端应该放着一个盛水用的器具吧，疏桐想着，将手向下探，果然有个又高又深的木盆。
离床两步路的距离，放着一木架。
疏桐在脑海中勾勒出了一幅房间的俯视图，床和木架的位置已然确定。
兴奋感不断刺激着她的神经，由内而外散发的疼痛也好像没那么强烈了。
她继续向前拖了两步，空空如也，她改变了方向，向左侧挪动，试图先测量出房间的大小。
五步，疏桐碰到了石头一般光滑触感的墙壁。是石墙，疏桐心中暗想，能够接触到大量如此光滑的石头，附近定有河谷。
再往前，疏桐探到了一扇窗户，此刻窗户打开，有风从外面吹进。
她有些累了，拖着一双残躯，才行了这么点儿距离便感到力不从心，她恨恨地咬牙，又向前挪了几步。
是门槛，门槛大约三寸多高，是木制的，疏桐轻轻一推，它便向后移动了点儿距离，说明这是个临时门槛，并非房子本身就有了。
寻常人家的房子一般将门设在中央，探到此处，疏桐猜测已是屋里一半的空间，房间不大，疏桐想，一鼓作气继续向前去。
一个柜子，疏桐先是抽出第一层，是碗筷之类的家用物品，再上是……
哐当一声，是东西落地的声音。
那橘猫受到了惊吓，扬起前脚越过门槛，一边喵喵叫着一边跑了出去。
那婆婆正在院中晒草药，听见屋内的动静缓缓赶了过来，见疏桐狼狈地趴在地上，身上的粗布麻衣已沾上了不少灰尘：“哎呀，姑娘，你这是怎么回事呀！”说罢试着弯下腰要去搀扶疏桐。
奈何婆婆年事已高，行动不便，连拐杖也离不开，更别提扶起地上的疏桐了。
“无妨，婆婆，我是有些口渴，又不想麻烦您，故而一个人摸索着想要来这碗柜中拿点水喝。”疏桐找借口道。
“这点儿小事，你唤老身一声就可以了，你伤得这么重，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如何了得？”那婆婆着急地说。
“婆婆……没事的，我能起来。我就是一个人在那床上，什么也干不了，太无聊了。”疏桐低声说着，带着哭腔，说罢便撑着身子半坐了起来，向床边挪了挪。
“这样吧，老身一个人在屋外捡草药，不如我将篮筐拿进来，一边捡一边也同你说说话。”婆婆不忍心看疏桐孤孤单单的，慈爱地说。
“谢谢婆婆！”疏桐开心道。
婆婆用拐杖撑起身子，缓缓行至屋外，将一圆弧形的竹编簸箕端进房内，一股草药的清甜扑进疏桐鼻尖。
“好清香的味道。”疏桐忍不住感慨道。
“是啊，和草药呆久了，人也能心平气和许多。”婆婆点点头道，“这不同的草药啊，有不同的气味。”
“我手里的这味药草名叫五味子，味酸，你闻闻。”说罢婆婆将五味子递到疏桐面前，疏桐吸进一股不浓不淡的酸味，这酸味又和山楂、李子的那种酸味很不一般，气味有些独特。
“五味子可以敛汗盗汗，敛心而平悸动，还可以敛肺气而定喘咳，敛气生津而止口渴，敛精固脱，涩肠止泻……丫头，记住了吗？”
疏桐复又用力吸了两口气，在心头默记，对婆婆说：“记住了！”
“我一般将这五味子单独放在一篮筐里，防止它的气味窜到其它药材上。”
“再给你闻闻黄麻。”婆婆又举起一种药材道，“什么感觉？”
“啊……好冲鼻！”疏桐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哈哈……没错，丫头，黄麻可以解表散寒，如遇到外感风寒而发烧头痛，一剂黄麻汁便可以令浑身打开，风寒随大汉而出，不日便可痊愈。”婆婆牵起疏桐的手，将手拉到一竹篮前，说道：“这辛味药材放这里，记住了吗？”
“甘味药材也有，名唤黄芪，是补气的良药呢，还有这当归，可以活血养血，女子吃了最是好！”婆婆先后将这两味中药递给疏桐嗅嗅。
疏桐接过中药，以指尖触碰，在脑海中想象这些中药的模样。
“接下来可难咯，苦味药材极多，味道气息彼此相类似，一不小心很容易混淆，比如黄连、黄柏、苦参……”
疏桐一一记下，有时候混淆了，婆婆也耐着性子再讲一遍。
“常见的药材差不多就这么些了，丫头，现在你能试着闻闻剩下的这些药材，给它们分类吗？”婆婆将簸箕向前一推，问疏桐道。
“我试试……”疏桐点点头，用手在簸箕上随意摸出一味中药，送到鼻尖细细分辨，“是……苦参！”
“对了！丫头！”那婆婆喜笑颜开道：“你这丫头长得真是水灵，人也聪明，和我又投缘，你若是还想学学针灸、推骨之类的，老身倒是很乐意告诉你。”婆婆越说越开心。
“谢谢婆婆，反正这些天我在床上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学些分辨草药之类的本领，还能抽空帮婆婆你分担些。”疏桐笑着回答。
婆婆慈爱地摸摸疏桐的头道：“好，好！不过今日你已费了许多神了，天色亦不早了，今日就到此为止吧，咱们明日再学。我去看看梓成饭烧得怎么样了。”
不一会儿功夫，梓成端着几碗白粥，一碟小菜上来了。
“疏桐丫头手不方便，梓成，你快帮帮她。”婆婆用手肘推了推梓成说道。
“婆婆……”梓成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我看这丫头很适合做我的孙媳妇儿！”婆婆哈哈一笑道，“不知丫头可有婚配？”
“婆婆，我已有夫家了。”疏桐提到此处，伤心的往事涌上心头，不禁失落起来。
“想来你一定受了不少苦吧，寻常人家的姑娘怎么会坠到这偏僻的山崖之下来。丫头，有夫家也不要紧，不如你留下来同我这老婆子，还有梓成这小子一起生活，咱们仨快快乐乐的，不问世事，过安生日子倒也知足啊。”婆婆说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疏桐痛苦地摇摇头，一滴眼泪从脸颊滑落。
“欸，你别哭呀。我最怕女子哭了。”梓成慌乱了手脚，连忙哄到：“不说了，咱么不说这个了，疏桐，你先把粥吃了吧，吃了才能恢复得快一些。”
梓成以木勺一下一下地将白粥喂进疏桐的口中，婆婆在一旁乐滋滋地看着。
“好了，时候不早了，丫头早些睡。”婆婆用拐杖撑起身，和梓成二人向屋外走去。
屋内恢复了平静。
疏桐似乎已经习惯这无边的黑暗了，远处似乎传来了若隐若现的蟋蟀声，似乎还有流水的声音……
她从没如此聚精会神地去听某个细小的声音，她感到自己的耳朵在不断地放大，放大，将所有的声音统统捕捉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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