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年期08_中年妇女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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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年期08

  “你们先吃着,我给徐爱国送两个。”

  外头起了风,顾悯披起条毛毯,离徐爱国不远她也不太讲究,路上碰见熟人打了声招呼。一手按电梯一手托着饭盒,饭盒还是李穗穗幼儿园时候的,顾悯头一回养孩子技艺生疏,置办了许多李穗穗并没用得上的东西。

  徐爱国福浅,吃不了太多油水,顾悯另外拌了个凉菜打包在第二层,满满当当,手心余温。

  拍视频的人少了,连顾悯也觉得清净,敲了门进去,地上摊着一张费翔年轻时的海报。徐爱国坐在正中一把椅子上,四周有五六个柜子贴墙而立,众星拱月似的围绕徐爱国。徐爱国住了个小仓库,没室没厅,顾悯一眼看见一堆垃圾中坐着一个人,徐爱国捧着一个白底蓝花的搪瓷缸子发愣。

  “徐爱国。”顾悯走近,徐爱国转脸看她,喊了声她的名字。

  “今儿和方盈年包了烧卖,吃晌午饭没?”顾悯拿过那个搪瓷缸子,却拿不过来,徐爱国枯枝一样的手握着它,和顾悯抗衡,顾悯掀开盖子往里瞥,“这哪儿成,那你拿这个吃吧。”

  筷子和饭盒一股脑地塞到徐爱国手里,他才回过神,狼吞虎咽腮帮子鼓得像□□。

  毯子滑落,她重新扯起来挂在身上:“那我走了啊,你慢慢吃,吃完再洗净还我。”

  “顾悯,你说那些人呢?他们怎么不来了?他们前几天不是还拍我么?不是说我要红么?还有好些记者来,他们怎么不来了?”徐爱国欠起身子急促地问,因为含着饭菜,说话含糊不清。

  顾悯怎么会有答案,顾悯只好哄小孩似的说他们过几天就来了。过几天呢?不知道?谁来呢?也不知道,顾悯多看徐爱国几眼,就默然思考自己到了六十岁的光景,十年弹指一挥间,她要是谁也不记得了,活得邋里邋遢给人当猴似的看着,她会是怎么想呢?

  有心和方盈年探讨探讨这个问题,但她想这问题是遥远的未来,模糊如雾,现在议论起来,方盈年一定会觉得她变老琐碎,还没老就思前想后,这不是更年期的过度反应是什么?

  尽可能地平滑地度过这段日子……顾悯握着拳给自己打气,等她成为一个心平气和的老太太——

  可她二十岁什么样,三十岁还是什么样,没有太多变化,不是过完某个生日吹一口蜡烛,阅历与经验就如新衣一样换上。

  即使活到知天命的岁数,天命是什么也不太知晓,她上没有老下没有小,缺乏很多该有的人生经历,她发自内心地认为自己还年轻,不够成熟,没被生活踩在地上用各种烦扰折磨过。

  在五十岁的时候她还能操心方盈年是不是对她厌倦了是不是不再爱她了,全是因为生活太幸福了。

  她刚感叹完生活太幸福了,顾怜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姐,我再婚啦,我和老万结婚啦,下个月初二结婚典礼,我给你发个地址你一定要跟方姐一块儿来啊。”

  先斩后奏得顾悯一股热血直窜脑门,她恨自己是在路上接的电话而不是在家里,这样她就不至于狼狈地跌在长椅上喘了好大一会儿,等顾怜喜滋滋地挂断电话,她才微弱地发出几声骂,但她也不说脏字,只一个劲儿地咬牙切齿:

  “这个祖宗!这个顾怜!这就是我妹妹!我家都是些什么人!”

  顾怜的结婚李穗穗也是刚知道,她俩就不像一对正常母女,像是大街上拉过来签订契约说你当我的母亲我当你的闺女,大家都是好朋友——李穗穗听见顾怜结婚后就打开行李箱,把衣服扔得遍地都是,在镜子前挑挑拣拣说要给后爸一个好印象。

  她就像一朵野外生长的花选择了顾怜,而不是顾怜把她培育长大。这股野性非常吸引男生,上次顾悯看见的和李穗穗拥抱的男生已经成为了过去式,现在已经换了一个男生,还敲过顾悯的门给她送来一大捧康乃馨。

  康乃馨发锈的花朵还在角落里堆着,李穗穗的双脚不断从它面前走来走去,顾悯被她绕得眼晕:“李穗穗,不准去,我得去阻止你妈,你给我好好歇着,跟你方姨做功课去。”

  连名带姓一称呼,事情性质就有点儿严肃,李穗穗立正站好对方盈年挤眉弄眼。

  “你拦不住她,她那么倔,随她去吧,你在这儿生气,过去棒打鸳鸯人家更团结一致呢,反而你又气坏自个儿还不讨好。”方盈年意会,转头劝顾悯。

  心火冒得像烟花,顾悯气得眼晕,枕着沙发没说话,方盈年把她肩头的毯子拉下来盖在身上,顾悯睁开眼,狠狠瞪方盈年,瞪了一下又懊恼起来,合目养神:“道理我都知道,可我去了就得跟她生气,我见不得她儿戏,年轻时跟老李那——那——前车之鉴。”

  她本想展开细说,但老李的亲女儿李穗穗还在旁边自觉罚站,顾悯没好意思重提旧事,抚着鬓角一阵阵叹气:“她就爱闹。我不去。”

  “那我去呗,就说你病了,身体不舒服。我带着穗穗过去,我给你好好训斥她,把她带回来。”方盈年说。

  “唉。”顾悯没说什么,凝神把方盈年好好打量一圈,人长了一张和气的脸,一笑就更好欺负了,今年突然爱贫但是本性是个拙口笨舌的女人,非要自己剪的参差不齐的头发,还有瘦瘦的松垮的颈项,指节很分明的一双手,穿了件紫红色的亮片套头毛衣,日光灯一照整个人就开始闪光。

  一叹气,胸口就发闷,顾悯扶着心口欠起身子坐起,把李穗穗招呼过来:“去肯定去,给二姨好好审核审核,别惯着你妈,后爸要是不好就给二姨打电话,二姨去骂他。”李穗穗点头,从顾悯这儿听见温声细语真是久违,被顾悯摸摸头就回房间了。

  方盈年凑近,坐在沙发边上等顾悯叮嘱她,但顾悯什么都没说,披上毯子独自发呆。

  在顾悯眼前晃了又晃。

  “我肯定看好顾怜,没事的,她也是四十的人了,有分寸的,你别太操心了。”她宽慰顾悯,顾悯把脸一搓,懊恼地伸手寻找她的手,一伸出去,就找到了,攥在掌心。

  “初二结婚……这不就还剩一个礼拜,不知根知底,她也真敢信,不怕人家有什么病,结过婚,骗她钱……”顾悯没有别人可以抱怨,只好对方盈年说,方盈年听她吐出一堆对顾怜的责问,没说什么,等顾悯一口气说完,侧身拉过毯子把自己和顾悯裹在一起。

  “一会儿网上看看票,坐高铁去吧,我看去早去晚都不行,三十过去吧,在那儿让那个老万带着玩两天看看人品。”再婚的典礼肯定没什么大操大办的,顾悯觉得也不算折腾人,自己赌了口气把替顾怜把关的重任交给方盈年,但还是没忍住发号施令。

  “我肯定如实汇报。”

  “也别给顾怜难堪,她好面子还容易和人吵,她没坏心思就是管不住嘴,你要是看那个老万不好也别跟她说,跟我说,别跟她那儿受委屈,顾怜可是个小白眼狼。”

  忧心忡忡地想象了一下那几天的场景,顾悯叹口气。

  “你这么信不过我呀?我是玻璃瓶子一碰就碎啦?没那么容易伤心,别操心这。”方盈年说。

  “我的心是玻璃瓶子,见不得你受委屈行不行?”顾悯口不择言,吐出来觉得有点儿难为情,一把岁数还说这话,闭上眼扭头,把毯子整个扯在自己身上。

  毯子里掉出一个方盈年,一个趔趄跳在地上,弓腰凑在顾悯身前:“老顾啊老顾,你可把真心话说出来了。”

  “我说什么了我说?闭上嘴洗洗睡吧。”顾悯闭眼回她。

  “诶你听见玻璃瓶子碎的声儿没?我听见了,顾悯你就是这么小心眼,怕我受委屈不和你过了?”

  “除了我要你还有谁?去去去谁稀罕你,给点颜色就开染坊。”

  “那我走了。”

  “走吧走吧爱去哪儿去哪儿。”

  门开了,又关上,顾悯听见一声脆响,探身起来,趴在沙发背上:“方——”

  方盈年就在门里把门打开又合上,看见顾悯探出头就像打地鼠时看见地鼠冒了头,眼睛一亮:“嗨,我这个木瓜小区交际花还缺人生伴侣啊?要不是你顾悯非求着我死乞白赖和我过日子,我才不留在这儿呢。”

  顾悯被愚弄,简直像被顾怜又气了一次。

  “你怎么不走?你和李穗穗走了我可安静了,我巴不得家里就剩我一个,清净!”

  方盈年没说什么,只是摸出手机看看车票,靠在玄关给李穗穗班主任打电话说请假的事情,顾悯觉得自己说得有点儿过,但是仔细一想也没什么过分的,方盈年肯定知道自己是赌气。

  方盈年和李穗穗的战术同盟缔结得愈发坚定,她俩手拉手提着箱子出门时,家里陡然空了一片。

  顾悯那时还在上班,等她打开门时,突然后悔,清净也没什么好的,她习惯闹中取静,在静中她只好闹腾起来,五十岁的顾悯打开她发在美队的广场舞教程在家里蹦蹦跳跳,徐爱国竟然记得来还饭盒,看见顾悯在家里跳得大汗淋漓。

  “方盈年不在一会儿你就疯啦?”

  “你懂什么,有俩大学生要来拍期末作业,就拍我们美队风采,我还没通知呢,都准备准备,挨个有采访啊,尤其你,我是看你被人拍上瘾了才答应那俩学生的,好好准备准备。”

  “这是借口。”徐爱国说。

  “把嘴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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