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年期06_中年妇女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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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年期06

  老牛山的活动圆满落幕。

  方盈年很会做电子相册,整理照片发在群里,花花绿绿还写满了煽情的话,什么虽然路途艰难但我们奋勇向前……团结一致……

  呸。

  顾悯皱着眉头觉得方盈年讲话有违事实,但群里呼应堪比开大会,口号喊着一愣一愣,如果不是顾悯在山头亲身体验过这群人的不靠谱,她就要相信这群人真的充分发挥主观能动性拽着老胳膊老腿上了山。

  李爱华阅览朋友圈之后说这活动好,赶明儿也在舞队搞一个,但李爱华搞活动劳民伤财,舞队里面谁和谁站前面背地里都是说不清的瓜子花生。

  总之当舞队群英勇攀高峰的时候,美队群里迎接了新人秦善卿。

  秦善卿是方盈年自作主张拉进来,没和顾悯商量,人一进来就写诗歌集锦,形势大好,顾悯没说什么。

  要说顾悯心眼小,但在微信群这事儿上她心眼很大,拉进来就拉进来,不用登记在册。木瓜小区因为不经同意拉群的事儿闹出好几场大纠纷,李爱华本人也牵涉其中。

  有段时间很流行打麻将app,但是打麻将的规矩全国各地各处开花,本地的麻将app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全小区的棋牌室都响应政策,掀起一股互联网+麻将的风潮。

  年轻的运营小伙子们摸准了门道,混进小区给大爷递根烟,摸清平时中老年人聚在哪里打麻将,聊两句摸清了本地打麻将的牵头人,随即开始推销自家app,线上麻将没有噪音欢乐多,随时随地来一盘,说得好几个人加盟。

  线下麻将群就变成了线上开局,打麻将不赢钱就像做饭不放盐,群友充钱找群主登记,充得越多,群主分成越多,三三两两微信群展开成花,也都不是秘密。

  但秘密不是秘密之后,别的app就横插一脚进来。之前李爱华牵头打麻将,瘾来了不摸麻将睡不着,她群友多,分成也多,一时间像个财主婆,去日本做了个双眼皮回来,这双眼看见的世界都换了个模样。

  她发现app越来越多,别的麻将app见群就钻。

  一个群友直接拉了人进来,这人进群就放广告,说我们这个麻将app开局快,充一百送一百,好些群友跟着就走,断了李爱华的财源。

  李爱华就发了火,问谁拉进来的。

  拉人进来的是收了二十块,好些小广告说二十块拉个群,不赚白不赚,不以为然。

  两人在线上使尽浑身解数对骂。从朋友圈到微信群,拉亲戚找朋友,就像雷公对电母,一片电闪雷鸣闹得不欢而散。

  从那之后木瓜小区的微信群就不是微信群了,那就是母狼的领地,谁敢不经过群主同意就拉陌生人进群,就像是在打群主的脸。

  方盈年公然打鼓悯的脸,顾悯也没发火,她气量不大,主要因为她不像李爱华一样在互联网世界抽枝发芽,也不涉及经济往来,不但不赚钱,逢年过节发红包还要倒贴出去,实在懒得多管。

  在“上善若水”的诗歌刷成瀑布之前,顾悯收到了徐爱国的消息:

  你们什么时候去爬山了?

  顾悯:昨天啊?你睡糊涂了?你不是要我和老方给你牵线搭桥私下和老秦见见面?

  徐爱国:我什么时候说过?

  顾悯拧起眉头,忽视徐爱国接下来的表情包献媚说这件事还请顾悯大好人多多牵线,多看一眼也可以满足他的春心荡漾。

  如果徐爱国没有说过,那么方盈年为什么撒谎?

  谎言泛起心底的泥沙,揭过去的一件件一桩桩都翻腾到水面。顾悯手扶靠背重重坐下,李穗穗突然从沙发上弹起来,吓了她一跳:“干嘛呀?一惊一乍的。”

  “没事,二姨我出去玩。”

  李穗穗一捧手机贴在心口,脑袋略扬,额头上贴了春心萌动四个大字,顾悯看她萌动得有异,给方盈年发消息让她盯着李穗穗看——方盈年在楼下跑圈。

  方盈年拍来几张照片,其中几张糊得就像在地上踩过几脚。

  但还有一张清晰的,李穗穗和一个男生面对面说话,男生穿着高中灰蓝色校服身姿挺拔,手里提着滑板,李穗穗把屁股一撅脸一抬,像长了个尾巴似的就要摇起来献媚,看得顾悯直皱眉头,脸拉得很长。

  “给我把人抓回来,好好审审。”

  “人家走远啦。”方盈年纵容李穗穗早恋。

  顾悯却不能纵容方盈年,她想起方盈年撒谎的事,手指在屏幕上划拉,拖来拖去,部首拼不出文字,文字组不成句子,手指轻颤,把写好的字都删掉,合上手机,嘱咐方盈年回来时买两根黄瓜。厨房油腻的地面还没来得及大扫除,得方盈年回来和她一起。她坐在煤气灶旁的小板凳上剥蒜,把往事剥开露出洁净光滑的十五岁,眼睛一垂。

  方盈年是很不会撒谎的人,十六岁时在运动会上挥舞铁饼铅球……她不记得了,挥舞着种种的东西瞄准了校长在主席台上端放着的脸扔了过去。

  人们都以为她是用力太猛失手了,等后来顾悯在办公室外面等她,拍着方盈年的脸问她是不是因为自己。

  方盈年还是那副少言寡语的样子:“不是。”

  眼睛会往上看,脸会变红,嘴唇不自觉地抿起来,拽开顾悯难为情地贴着墙根走。

  “是因为我呀?”顾悯紧挨着她一定很热,方盈年的脸通红,额上直冒汗,仿佛她刚刚跑完三千米似的,嘴唇越咬越紧,再推开顾悯,低头猛摇。

  “过来剥蒜。”顾悯剥了一半,白瓷碗推给方盈年。

  人剥蒜时低着头,顾悯在旁边看,装作不经意,却又蓄谋已久,仿佛从表情上解读出其他含义。

  “我脸上有花儿呀?给你发现了?”方盈年抬头递回碗,因为不会做饭,打下手十分娴熟,注意到顾悯一直看她,眼睛弯了弯,“快闻闻,我手指头一股生蒜味儿,可以祛僵尸。”

  递上手指给顾悯闻,顾悯拍开她手背没说什么,拿走碗切了做饭,方盈年拆洗床单窗帘填进洗衣机,各自忙碌,吃饭,一如平常。

  直到方盈年再次说起徐爱国:“徐爱国问,说和秦善卿见面穿什么好,西装领带太正式了。”

  还在弥补谎言?顾悯垂下眼:“就平时的衣服好了,也不是相亲,人家直男一辈子,别害了人家。”

  “嗐,徐爱国见他一面把人吓跑了就心死了,之前没有机会也得创造机会,不然他到时候就吹牛说差一点就和秦善卿好上了,对人家名誉也不好。”方盈年轻声说话,听不出在撒谎,顾悯像是对比商店的鞋子,把十五岁的方盈年和五十岁的方盈年对着看,反复比较其中不同。

  “怎么又不说话了?乱想什么呢?给你看,这个表情包多可爱。”方盈年推过手机给她看聊天记录,顾悯指尖一颤,有些做贼心虚似的指尖冰凉。

  屏幕上的表情包是个小黑猫,圆滚滚的,舌头是蓝色的。

  “这个叫罗小黑。”方盈年像是在教小朋友,轻声细语。

  “我知道。”顾悯指腹点在屏幕上,轻轻一划,方盈年没有反应。

  被纵容地再往下一划,划到了昨天的消息记录。

  方盈年真的发了个视频,隔着层层座椅拍到秦善卿,秦善卿正在朗诵诗歌,自己露出半截肩膀,笑得很不厚道。

  底下是徐爱国的嗷嗷狂叫:我怎么没去!你怎么不来把我踢醒呀!不厚道!不行,你和顾悯欠我的,得给我创造机会,我要再见见他。

  方盈年没有撒谎。

  顾悯若有所思,摸出自己的手机,翻出和徐爱国的聊天记录。

  手机并排对比,徐爱国昨天说要和秦善卿见面,今天就说:我什么时候说过?

  目不转睛地让目光钻进每一个字缝,确认自己没有理解错任何一句话的意思。

  方盈年突然扣住两只手机,手背青色血管藏在衰老的皮肤下,犹如暗河。手指收拢,将手机一并摞起放在角落。

  “嗐,徐爱国这人,乱七八糟的,迷迷瞪瞪的没睡醒似的。”方盈年嬉皮笑脸把手机拿走,掰正顾悯身子。顾悯凝视她,皱起眉头:“这有什么好撒谎的,你看看你眼珠子,都撇到哪儿去了?”

  方盈年的眼神很不对劲。

  “这是个秘密,徐爱国不想别人把他当什么都不记得的痴呆。”方盈年吐出秘密,整个人轻松下来。

  顾悯豁然站起:“去医院啊!拖着到屎尿满家谁给他收拾?”

  “不是还没到那地步么,这有什么办法治……他一辈子打零工,也没退休金,住得像狗窝一样……你一闹起来全小区都知道了,人们本来就瞧不起他。”方盈年也难得拔高了声音拦住她,两个人像母狼在各自领地僵持。

  洗衣机叮一声,随即陷入寂静,衣服已经甩干了。顾悯敞开门猫腰拽出床单,摸摸贴着发潮冰凉的布料,方盈年继续拿起抹布擦洗家里的角角落落。

  仿佛刚才的争执从未发生。生活是一张洗了又洗的旧床单,褪色到近乎发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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