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我也是人,有血有肉的人_和亲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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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我也是人,有血有肉的人

  后半夜的风,愈见寒凉,吹得院中大树的残叶簌簌作响,渐渐零落。

  云锦被那萧萧的风声扰了安寝,沉重的眼皮努力挣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抬了起来。

  晶亮的眼眸恢复了澄澈,在黑暗中熠熠如星。

  试着动了动身子,却觉得周身无力。

  昏沉沉的脑子转了好一会儿,方忆起自己深处荒郊一家客栈,而入夜之后……

  猛然想起闯入房中的那歹人狰狞的面目,云锦不禁倒抽了口气。

  匆忙支起身子,却发现床上躺了个男人,颀长的身侧卧着,皎皎一张玉面正朝着她。

  虽然烛火已熄,房内只有窗户透出的几丝模糊光亮,云锦依旧能分辨出那如画般的眉目,除了他,又能有谁?

  随着她起身的动作,男人环在她腰间的胳膊垂落于床上,眼睫微微地动了动,吓得云锦绷紧了心口,生怕这时他醒了过来——

  还好还好,男人只是动了动并没有苏醒的迹象,呼吸有些沉,像是累极了。

  云锦这才蹑手蹑脚地坐起身,利落地拿起挂在床头的衣物,将自己暂时收拾齐整。

  之后静静的坐在床上,开始细细整理这一夜发生的事情。

  在她意识模糊之前,对房内曾发生的事,还是有些印象的。

  也隐约知道,是楚离渊及时出现,赶跑了意图不轨的歹人,接下来……

  男人恶言不断,肆意践踏自己。

  那些不堪的字眼,仍然深深地残留在她的脑海中,如针刺般扎着,细细绵绵的疼的厉害。

  他的言语,或许比之粗俗的乡野村夫,更加粗鄙不堪。

  他的举动,更或许比之前面的歹人,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他明明是楚离渊啊!

  是那个百姓敬仰膜拜、令敌人闻之胆寒的幽州镇北侯呐……

  她曾一心一意奔他而去,不祈望他能垂怜,只想隐匿于他的光环之下,做离他最近的一个小人物。

  就算,就算偶尔能远远能见着他一片衣角,亦足够她欣喜上好些时日。

  然而常年幽居于她心间,如高岭之花的人物,后来又是怎样变成了另一幅模样?

  从一开始,他第一次羞辱她的时候,她便应该知道,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纤纤的替身,还恰好是,他对北越人恨意的一个宣泄口。

  可悲她的痴傻,迟迟看不透!

  在泪水滑落之前,云锦已逼自己起了身,脚步虚软,却又坚定地往外走。

  今日就算是爬,她也要离开这个男人……

  绝不回头!绝不!

  以最小心的力道悄悄打开了一丝门缝,云锦顿了顿,并未听见身后有异响,这才又拉开了门,冷风迅速从外头灌了进来,吹得她一阵哆嗦。

  紧了紧身子,望着外头夜色沉沉,她微一思虑,正要迈出腿儿,却听耳边风声呼啸,悠然传来一道清雅的男声——

  “夫人这是,又准备去哪里?”

  “……”

  虽然不愿意承认,云锦的心,还是在那一刻揪到了嗓子眼。

  她怕他,就像是见着了天敌的小动物,就连听一听对方的声音,都会忍不住心惊胆战。

  在那个男人面前的软弱和卑微,如最难以治愈的顽疾,如影随形,使她不断放低自己的姿态,失去最后的尊严。

  “嗯?”

  男人显然渐渐朝门边移步而来,“之前不告而别,原来是与“黑贤弟”同游,真是令为夫颇为意外哪。”

  “……”

  沉默了一会儿,云锦逼自己阖上了门缝,转身勇敢地,面对他。

  黑暗中,男人的神情看不甚清,云锦深呼吸了口气,鼓足了勇气对那团模糊的影子低语:“侯爷是否忘了,你我,早已没有任何瓜葛?”

  “夫人这是何意?”

  似乎没有料到背着他与人私逃的小妻子,竟还对他态度不佳,楚离渊语气幽冷,“莫不是,被这野店的迷香熏得多了,尽说胡话?”

  听出他话中意有所指,云锦也冷冷笑了笑,“野店又如何,不一定比阁下的幽州城就脏了多少!”

  “你说什么?”

  语气倏然上扬,向来处事淡然的楚离渊,竟有了些急躁的意味。

  “我有说错么!”

  终于看见楚离渊一丝被触怒的痕迹,云锦不退反进,益发有了反抗的念头,“身为昌平国国君亲封的镇北侯,身为北境万人敬仰的幽州城城主,难道就可以纵容城中百姓,奸淫良家女子?”

  “……”

  能说会道的楚离渊,终于也有了沉默的时候。

  良久,在云锦因为那无声的压迫感,而气息愈见急促时,方听见清朗的声音低低叹道,“你终归还是怨我……没错,那日在竹林……”

  一听“竹林”二字,云锦的气息蓦地停滞了。

  “蒙了你眼睛的人……是我。”

  终于听他亲口承认罪行,云锦强忍的泪水终于无声地掉落下来!

  是了,多么明显的事实!

  除了他,还有谁会偏巧在那时出现于她身后?

  除了他,又有谁敢在幽州内城作恶而不必担心事迹败露?

  即便她咬舌自尽,他也从未同她说过,是否严惩了那日的“歹人”……

  过去那么多个日日夜夜,她都无时无刻不被那噩梦折磨,为那受辱和失贞的场景而感到格外的痛苦。

  因而,她在那男人面前,也愈发抬不起头来……

  甚至连腹中骨肉,都被自己一再怀疑,一再忧虑……

  她不敢跟肚子的孩子说话,亦不肯听三娘的建议,提前给孩子准备衣物。

  刚诊出有孕的那几日,她整日以泪洗面,还用手击打小腹,希望肚子里的那块肉能掉下来!

  她害怕,她害怕肚子的孩子真的那个禽兽的孽种!

  这孩子,是她双手被绑在竹子上,整个人在地狱反复煎熬怀上的,那种痛,至今清晰的印在她的脑海里!

  如果真是野种,她该如何!该如何!

  可是孩子命大,无论她怎么跳,怎么打,他仍然坚强的待在她孱弱的身子里,用三娘的话说,是奇迹。

  是呢,她好不容易接受了这个孩子,好不容易活下来,可是他又出现在她面前!

  那样的柔情似水,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这让她产生一种幸福的错觉!

  那种错觉跟心底深处的卑微互相折磨,折磨的她快要发疯!

  无人知道她在深夜里流了多少泪,无人知道她在心底深处痛苦的嘶吼。

  野种,夫君……

  野种,夫君……

  肚子里日日夜夜揣着别人的孩子,却安然享受他的伺候。

  她觉得自己好龌龊,真的好龌龊!

  可今夜,他说出了真想,云锦才知道这些痛,这些绝望,全然拜那男人所赐!

  许是一时兴起,许是故意作恶,无论如何,他都不曾当她是人,更不是他的妻!

  她没有身份,没有自尊,她只是供他亵玩的,一个最卑微的玩物!

  长久的静默,在寂寂冬夜里,显得格外沉重。

  一对从多年陌路,到意外纠葛,继而相互防备、彼此试探,再到勉强聚于一处的夫妻,在这份沉重的静默中,渐渐剥去了遮掩,褪去了伪装,只余下千疮百孔的心。

  “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会……”

  楚离渊放低了姿态,不闪不避地说出道歉的话。

  然而,这句迟来的“对不起”,落在早已被他伤透了身心的可怜人耳中,便不是那么的有诚意。

  “你自然是没有想到。”

  仓皇的拭去泪水,云锦开始喃喃自语,“没想到一个生性放浪的北越公主,竟然会因为被男人侵犯,便要死要活地咬舌自尽,害你收不了场……”

  “锦儿!”

  听到生性高洁,端方贵雅的小女子,竟用那般刺耳的词汇来形容自己。

  黑暗里男人的俊脸绷得死紧,上前两步长臂一捞,想要抱住那明明声音都在轻颤,却假装坚强的女人。

  “不要碰我!”

  女人像一只受了伤的母兽,全身竖起尖锐的倒刺,歇斯里地的挥舞手臂。

  “我有没有说错?为了掩盖誉满天下的北侯奸淫妇女、欺凌弱小的事实,便将那活该被人侵犯的北越女子给私藏起来!让本就不应该霸占着那可笑的“侯爷夫人”位置的女人,自此从这世上消失!”

  “锦儿……别说了……”

  楚离渊手,在半空中虚晃了两下,终于还是别回了身后。

  “为什么不让我说!”

  云锦越说越激动,泪珠如雨点般扑簌而下,憋屈了几个月的委屈,在这一刻寻到了释放了出口,“我也是人,有血有肉的人!我不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则去的玩物!我虽身是北越人,可也有自尊,不想被人当成工具,当作复仇的祭品……”

  “我懂了。”

  男人沉静地出声,不着痕迹地打断了女人激动的话语,“以前便当我愚不可及。可是这些时日,我待你,难道也没有半分进步?”

  他的语气仍淡淡的,言下却透出几分邀赏之意,像是想求得大人赞扬的孩童般,殷殷的,等待着女人对他的表现褒奖一番。

  “……”

  云锦一时语塞,满腔的愤怒和说教之词,都霎时被咽回了肚子里去。

  听到她沉默的喘息,楚离渊立时来了劲儿,紧紧追问道:“在这江南诗酒之乡,你我夫妻相敬如宾,琴瑟和鸣,不是过得很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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