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伊薇特想了想,怪不得沙尔小姐会送她回来,在讲究“男女大防”的阿尔比恩,怎么想也应该是男性的“橡树贤者”基根送她比较合适，现实却是女性的沙尔小姐,大约应该是知道了。
“在我被埋在泥土下的时候，我记得手里抓着什么东西，好像是我从影界带出来的，究竟是什么呢？”
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了。
“‘丧仪女士’提到过,那是一尊关于古神的塑像,可能是比较重要的古代遗物，现在应该已经送到组织的研究人员手中了。”
当时正是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没有时间去研究，而且那物体上面带着怪物的肉碎，只觉得是某种不规则形状的东西。
特殊使命局前身是异端审判庭,三位一体的宗教本就是古代超凡者以人的意志创造出的理性之神,用以对抗不可名状的疯狂古神。在它的圣典中,很多处强调了人类不能创造和崇拜偶像。
【有人制造圣灵所憎恶的偶像,或雕刻，或铸造,就是工匠手所作的，在暗中设立,那人必受咒诅！】
【拆毁他们的祭坛,打碎他们的柱像,砍下他们的木偶,用火焚烧他们雕刻的偶像。】
甚至于【……我又要毁坏你们的邱坛，砍下你们的日像，把你们的尸首扔在你们偶像的身上，我的心也必厌恶你们。】
光是读到都可以说相当血腥和残暴了，因为在三位一体的一神教获取统治地位以前，这个世界的古代和地球位面一样以多神教为主，每一个古老的信仰后或许都隐藏着一位可憎而恐怖的疯狂神灵。
古神真身在遥远的宇宙彼端，祂以一丝精神或者差遣仆役降临尘世，必将凭借凡人的妄念为之塑形，才能由精神转化为实体。为了断绝这种注定招致毁灭的渗透，古代超凡者想必也经历了一番艰辛的斗争。
当时很多用以祭祀和寄托信仰的古神圣物都被捣毁了，现在特殊使命局的理性超凡者基本上取得了这个世界至少文明世界的统治权，对这些圣物也不再以销毁为主，对于危害较小的类型，通常都保存起来，希望从中研究对抗畸变堕落、从生命之树源质序列升华的方法，之前成为她穿越契机的羽蛇神匕首就是其中之一。
可惜的是。那个邪神的塑像虽然是由她获取的，却没有仔细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呢，既然是一位高阶眷族的核心部分，应该也有它特殊的地方，没亲眼见识下真是相当遗憾……
说起眷族，既然古神不能正常生育，那为何祂们会有眷族呢？眷族究竟是怎样产生的？
她把疑问告知了尤利西斯，后者回答：“神祇的存在与我们不同，祂们并没有性别，眷族与其说是祂们繁衍的后代，不如说是从祂们身上脱落的孢子或者芽体，就像水螅的分裂一样，如果分出一部分，那本体的力量也会相应衰弱一部分。只不过古神太过庞大，少了这一点倒无关紧要，但也有对此在意的古神，上古时代有文献自称梦见了眷族被古神所捕食。
眷族完全无法反抗古神的意志，而繁衍的后裔很大一部分背叛了古神，那些重拾人性的神裔就是古代超凡者的前身，根据资料库的数据研究，对本世界感兴趣，曾降下‘启示’的神祇，都有着试图通过人类女性繁衍后代的行为，为了达到目的，祂们愿意牺牲比这数量多得多的眷族。可见由繁衍来的子嗣和分裂得到的眷族是不同的。”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眷族就像是古神的一个细胞。
那么是不是意味着，就算这个细胞能够通过吞噬或者别的方式成长起来，或许也只会成为另一个一模一样的古神，就像克隆一样，而生育繁衍的子嗣才是祂们真正的后代？
由此推之，影界那个上级眷族拥有古神塑像的内核，却没有什么战斗力，反而被更多其他眷族保护着，简直就像蜂后和雄峰一样，难道就是因为它肩负着繁衍后代的使命吗？
伊薇特脑中一个设想接着一个设想，其中不乏背后蛰伏着怪异非人的部分，但这些亵渎可憎的念头却接二连三的浮现。
“老实说，我有些后悔。”尤利西斯说。
“怎么了？”
“或许我不该向你建议成为一名正式成员，让你太早接触到这些令人不快的部分，如果只是外围的赏金猎人，此次任务自然与你没有关系。这些太过阴森恐怖的事，本不是你这个年龄的小女孩应该做的。”
就算再讨厌尤利西斯的人，也不可否认他才华横溢，精通多种语言，谈话时总是在极富韵律感的词句中镶嵌以优美的古典辞藻，语气总是那么不容置喙，比起阿尔比恩推崇的缄默坚毅绅士来说，有着法兰西式的聪慧和雄辩，用一些人的恶毒吐槽来说就是“仿佛把自己当成是传达圣灵旨意的先知似的”。
伊薇特很少见到他用如此不确定的语气说话。
“爵士先生也只比我大五六岁。况且您来伦敦负责这个片区工作的时候，和我年龄差不多。”
“二者无法比较，我是男性。”
“那是偏见，在平民家庭，小女孩和小男孩没什么区别，10岁左右就被打发出来赚钱养家，更何况我已经成年了。‘纺锤’阁下为了保护我们的世界不受邪神侵害，付出了容貌日渐丑陋、不得不永远待在高塔中的代价，与他伟大的牺牲比起来，我觉得我冒的风险不值一提。
那么为什么要把其他人，甚至包括您自己的牺牲视做理所当然呢？我也是超凡者，我认为自己可以成为一名合格的外勤，而不是躲在你们身后的被保护者。”
“哼，这有什么奇怪的。就连决定这个国家的议员也同样如此，他们一方面认为自己女儿在18岁前不能参与社交活动，避免受到不良的诱惑，另一方面制定法律时却规定12岁是成为童妓的合法年龄……对于自己监护的对象更加严格，也是人之常情。所以不管别人怎么想，我都认为你不应当太早涉足古神眷族的事。”
“诶……原来爵士先生把我当做女儿看待~”伊薇特拉长了声音揶揄道。
“你终于发现了，叛逆期的小姑娘，偶尔也要听听监护人的告诫。”尤利西斯做出不省心的老爸似的语气，“尽管现在没有出现畸变征兆，但直面邪神的上级眷族仍然会对内心产生影响，最近给你放个假，休息放松一下，报社那边你也暂时不用去了，来自组织的奖励要过几天才会来。”
“啥？”
这个懒惰的家伙竟然会给她减少工作量？原本自从上次派尔街幽灵事件后，她主持了一次领先这个时代300年的舆论操作行动，尤利西斯就愉快地把工作推给了她，好几次都让她代替自己去舰队街的鸢尾花咖啡馆指导他控股的报社编辑。
“带薪休假，最近社交季有不少大型活动，尽情享受假期吧！温斯洛，给她准备2000镑零钞。就算在大本钟往下撒钱也好，在花完之前不要来见我，乖女孩。”
2000镑……相当于21世纪的200万~400万，该死的有钱人！
手握这么多钱，伊薇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花。这个时代上级国民中男性比较花钱的休闲活动和现在也没什么区别，无非吃喝嫖赌。
吃喝上就算了，她不想成为一个法兰西小胖子。嫖……就算有心也无力，虽然阿尔比恩拥有目前世界最繁荣的桃色产业，由于上流社会假正经，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既然家庭生活中得不到满足，人们不得不求助于宁芙（山林仙子，这里代指应召女）”，加上工业革命使小农经济破产，大量中下层的女性就从事了皮肉生意。有时候在俱乐部中也有花花公子邀请她逛窑子，都被她言辞拒绝。
所以说只有赌么……一部分看看能不能做慈善什么的，一部分拿去赌马赌掉吧，正好俱乐部的人说要去看赛马会。
……
“……求求你们放过我，我什么都告诉你们，回去以后也不会报警的！请不要伤害我！”
伦敦某处下水道内，一名鼻青脸肿的男子哭泣着哀求。
自从法裔顾问医师尤利西斯爵士6年前在医学期刊《柳叶刀》上发表了一篇论证霍乱与饮用水关联的研究报告后，这个议题得到了上流社会广泛关注，在伦敦地下修建了错综复杂、宽阔如迷宫的下水道，以容纳这座工业城市人们排放的生活污水，从那以后果然每几年就会爆发一次的大型瘟疫再也没有席卷整个伦敦。
然而巨大的城市地下排水系统也成为了很多无家可归者栖息，以及秘密组织用以进行非法勾当的乐土。
挨打的男子面前站着两名恶徒，其中一个蒙着眼罩，两人露在外面的手臂都肌肉遒劲，上面遍布着骷髅、帆船、海怪等令人生畏图案组成的刺青。
“废物，你祖先留下的东西只有这么点？！别的呢？快交出来！”两眼完好的男人一脚揣在他肚子上，踢得他酸水直冒。
“呜呜……卖……卖掉了……我只卖了一部分……不光我……父亲……爷爷……他们都卖了一些……”被绑架的可怜男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着说。
“你记不记得一尊珍珠神像？一整颗天然珍珠形成的，有六磅零三盎司那么重！”
“圣灵在上！”肉票呼喊道，“我的家族要是有这么件稀世珍宝，怎么会穷到现在的份上！”
“这件宝物从来没有流出来，不在你们那又在哪里？！”两眼完好的匪徒又要揍他。
“等等，日记上好像有别的线索。”正在翻账簿和笔记的独眼男人说。
【那异教的神像一定有着某种诅咒，自从抢了西班牙人的货，我本以为是最值钱的玩意把它藏了起来，免得和那群傻瓜分红。现在看来它似乎会带来某种厄运，已经连续有4名水手跳海自杀了，剩下的人也噩梦连连。扔掉吗？太浪费了，这一船货物也比不上它的价值，必须瞒住这事，给水手们多一点金币和朗姆酒配给，告诉他们伦敦港口有最火辣的妞和最烈的酒，让他们打起精神尽快返航。这贵雕像还是先藏在教堂里让圣灵净化吧。】
“说，你们家族以前都去哪些教堂！”独眼男人逼问道。
※※※※※※※※※※※※※※※※※※※※
钢琴腿是真的，我看到过好几本书都写了这事
维多利亚女王时期，英国的风气极是假正经。上等人说话都不提到腰以下的部位，连裤子这个字眼都不说，更不要说屁股和大腿。为了免得引起不良的联想，连钢琴腿都用布遮了起来。——王小波:《文明与反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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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你们家族以前都去哪些教堂！”独眼男人逼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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