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4 章
脚下踩着潮湿柔软的苔藓与草甸,在深夜岛屿茂密的丛林中穿行，摇曳的树木影影绰绰，像是寂静无声的人群,周围环绕飞舞着发光的飞虫,在幽蓝星点的包围下,连天空的月亮也变得像是鬼魂的幻影般淡白黯淡。
伊薇特感到自己身如梦中，她以前明明来过这里,可现在却觉得十分陌生。
她不是在睡觉,但她却做着梦，这一切的所有，全都是超越现实的。
“我们到了。”莫尼斯博士在泉水形成的水潭边站定,伸手指向倒映着光的水面,“在数千万年以前，一只古老神圣的巨兽被同样伟大的存在击穿了祂大得不可思议的卵泡，致命的一击穿过祂强韧的肉质，使得祂的血染尽了整个海面。直至今天,那日的炫奇的异色汁水也无法被冲刷稀释殆尽，当合适的人来到这里，必能通过它看清一切，真相如同泉水流入山谷般流向此处，汇聚到站在这里的人身上。”
“你说……你梦中所见的两位神明为什么要彼此争斗？从结果上来看,祂们中的任何一方都没有获得利益……明明是永生不死的存在,究竟是什么吸引祂们轻易抛却了不朽的生命？”
“这……”莫尼斯博士不知道伊薇特为什么要问如此奇怪的问题,但他还是照实回答，“我没有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就我梦中所见,祂们似乎并没有在争夺什么,此前也从未接触，只是天然相遇就成了仇敌，就像丛林中的猛兽，只要遇见了，必然发生争斗，那样的感觉吧……”
毫无理由地敌对，虽然多乳的雌性神灵战胜了巨卵古神，可祂最终也因为极度虚弱，与自己的子嗣互相撕咬而死。
伊薇特在梦中见过肉山古神的终结，那位的尸体同样在被眷属分食着，而它就连偏远村落的蜜蜂神，在蜕变发生的时候也同样摄取了自己的子嗣、与凡人的混血儿村民们……
简直就像有着一种奇妙的冲动，让那些恐怖的超凡存在产生了吞噬自己亲族的欲|望，如果不是如此，也许这个世界早就被异类统治了。
她与莫尼斯博士都梦见过古神的死，然而死因却是与其他古神的争斗、无名的疾病、被亲族吞噬，却未见神话传说中屠神拯救世界的勇士。
理应如此，任何拥有理智的人在见到那些庞然大物的影像时，即使只是梦中的虚像，也不会认为凡人的力量能够与之抗衡。
如果能够借助另一位神的力量……她是否能成功抑制灵魂深处越来越不安分的东西呢？
伊薇特这样考虑到，然后站到了莫尼斯博士指示的位置上。
她处在了正确的方位，随着她刚刚站定，整个森林里发亮的虫子都向这边汇聚过来，让漆黑的林木成为了光的海洋，而她脚下的泉水也同样在发光，水中映出无数个她的影子，每人都面色苍白，而且毫无表情，像是带着陶瓷的面具，又像是失去血色的尸体。
“真令我难以置信……由无数分裂的碎片组成的人格，就像透过镜筒观看一支万华镜，无与伦比的完美！钻石的光辉来源于它的不同切面，而人类的才智同样应该来自于不同的面貌，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把如此不可思议的天赋和才能集中于一身？”
莫尼斯博博士羡慕的惊叹愈来愈远，与此同时，水潭里的光却越来越亮，最终占据了伊薇特的整个视线，然后她听到什么东西破碎的脆响。
那一定是一种纤细薄脆的东西，是蛋壳？亦或是镜子？
不知过了多久，光芒散去，炫目的视野恢复正常，耳朵里传来悦耳的鸟鸣，鼻腔中充斥着早已习惯的消毒水味道。
“醒了吗？我刚想通风拉开了窗帘，是不是因为太亮睡不着？”
熟悉而陌生的声音让她顷刻间盈满泪水。记忆中，只要醒来时，说话的女人永远会在身边，她脸上眉梢眼角有少量苍老的细纹，干燥温暖的手比所知的一切事物都要柔软，她的笑容像是阳光穿透玻璃一样直直射向心脏。
一瞬间，她回来了，远离了另个一个残酷黑暗的世界，在那里她有着显赫的地位和健康的身体，却从未获得安心和自由。一想起那些暗涌的群星、怪异亵渎的超凡生物，还有在种种异常事件以及来人类自身产生的压迫和不公下苟延残喘的世界，她就感到一阵阵后怕。
怎么会有那样绝望的地方，所以一定是个梦吧？
漫长而无望的、充满血味的残酷梦境。
她蜷缩在蓬松洁净的棉被里，让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眼泪消失在床单和枕头表面，就像肉虫缩在一个温暖安逸的蛹，不时轻轻挪动一下，想要在里面陷得更深更深，然后再度睡去，用另一个美梦来代替它。
“刚醒就睡？要不要出去走走散个步？”母亲带着笑意问。
她发出咿唔的梦呓声，坚持蒙着被子，假装还没睡醒的样子，这样就不会被看到泛红的眼眶。
“好吧，那我出去买点东西，9点前要起来哦，医生说三餐要规律。”
随着脚步声远去，她在被子里吸了吸鼻子。过了一会她又伸出手在床头柜上摸索，果然在往常的位置摸到正在充电的手机。
解锁屏幕，点开通讯软件，结果第一则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条推送的热点新闻。
【17日下午5时许，西藏阿里公安局接到来自一位西藏佛学院学生的报警电话，该学生称，他与XX教授一行在阿里“穹窿银城”城堡遗址考古研究的过程中，XX教授突然跌入在土葬古墓群的坑洞，并且离奇消失了……
早在佛教传入之前，青藏高原存在一个传统本土泛灵信仰的象雄文明，“穹窿银城”属于象雄文明时代原住民聚落留下的遗迹……XX教授是国内乃至世界范围内著名的宗教学者、藏医学专家、佛协名誉会长，在“穹窿银城”发掘的过程中，XX教授破译了大量象雄文字，对西藏文明的源头进行考释和历史断代，取得了卓越的考古研究成果……】
这则新闻让她身体一瞬间被冷汗浸透，不由自主想起了那些她极力想要忘却的东西。
下面的评论同样透着一种诡异，最上面热度最高的一条显示：“该回复违反网络文明，已被删除。”
这条当中的楼中楼有一些同样被删除，但还有部分只言片语侧面证实了层主发布的讯息不太平凡。
“后排有没有课代表总结一下？”
“层主本地人有干货，我截图了，发不出来，要看的加好友私聊。”
剩下的一些似乎在讨论苯教的“鬼神崇拜”、“杀牲祭祀”、“巫术”什么的。
她点了下翻页，结果却连整个页面都打不开了，缓冲条转了一会，直接显示该页面不存在。底部则是其他新闻推送，都是一张不大的缩略图，后面跟着一行简讯。
【神农架再现遗弃尸体，已是今年发现的第三具。】
【中学生在参观XX艺术展时突发癫痫，疑似led灯光过敏。】
【XX市主办敦煌主题的伎乐菩萨舞，表演活动中演员意外死亡。】
……
她不敢继续看下去，总觉得在阅读的过程中，她开始变得不正常，就连呼吸也变得急促，像是溺水的人感到有种东西死死缠住了脚踝，在从后方拉扯她。
不知道是她的心境产生了变化，亦或是只是巧合将具有暗示性的东西集中在了一起，但她总觉得，这并非是她熟知的世界。
“不要老是在床上玩手机，下来走走吧。”母亲在这时候推门而入，随手放下一袋印有超市名字的纸巾、水果，然后郑重从包里取出一块碧玉吊坠，“来，带上这个，我让同学从寺庙里求来的，一定能保佑你快些好起来。”
她接过那块连着红绳的吊坠，手一抖差点把它丢出去。
“不要紧吧？手没力气？告诉医生了没？”
“没什么……这个佛怎么……怎么有点奇怪？”
翠绿佛像的头饰螺髻，身披袈裟，结跏跌端坐于莲台，双手结印于胸，身后无数条斑纹巨蛇相互盘绕，蛇头悬于佛像头顶，并探向前方。在众蛇环绕之下，佛陀的微笑空灵木然，像面具一样透着分诡异。
“这是文殊菩萨的化身龙尊王佛，他在过去世度尽间人，可以说功德无量，一定能保佑你病早些康复的。”母亲露出了和佛像一样的笑容。
在她印象中，母亲从不信仰任何宗教，更谈不上对宗教偶像的由来如数家珍。
一股冷意传遍全身，她从未这样恐惧过，内心嘶吼着想要逃离，想要做点什么，但身体却像冻僵一样拒绝服从。
当伊薇特醒来的时候，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下脸颊，击碎了脚下泉水里的倒影——影像中的她被众蛇环绕，身着鳞片，恍若触手可及般真实。
刚才的经历像是散去的雾气般模糊，它们是假的、虚构的，由此地陨落的神祇传达给她的拟像，但其中饱含着超乎她想象的东西。
巨卵神灵告诉她了一个秘密：沉睡造物主的赠予并非无偿的礼物，她需要用另一个世界的通道去交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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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薇特感到自己身如梦中，她以前明明来过这里,可现在却觉得十分陌生。
她不是在睡觉,但她却做着梦，这一切的所有，全都是超越现实的。
“我们到了。”莫尼斯博士在泉水形成的水潭边站定,伸手指向倒映着光的水面,“在数千万年以前，一只古老神圣的巨兽被同样伟大的存在击穿了祂大得不可思议的卵泡，致命的一击穿过祂强韧的肉质，使得祂的血染尽了整个海面。直至今天,那日的炫奇的异色汁水也无法被冲刷稀释殆尽，当合适的人来到这里，必能通过它看清一切，真相如同泉水流入山谷般流向此处，汇聚到站在这里的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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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文殊菩萨的化身龙尊王佛，他在过去世度尽间人，可以说功德无量，一定能保佑你病早些康复的。”母亲露出了和佛像一样的笑容。
在她印象中，母亲从不信仰任何宗教，更谈不上对宗教偶像的由来如数家珍。
一股冷意传遍全身，她从未这样恐惧过，内心嘶吼着想要逃离，想要做点什么，但身体却像冻僵一样拒绝服从。
当伊薇特醒来的时候，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下脸颊，击碎了脚下泉水里的倒影——影像中的她被众蛇环绕，身着鳞片，恍若触手可及般真实。
刚才的经历像是散去的雾气般模糊，它们是假的、虚构的，由此地陨落的神祇传达给她的拟像，但其中饱含着超乎她想象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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