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4 章
根据电报公司经理的说法，为了稳住投资人,避免公司信誉受到打击,有关于连接欧陆的跨海电报暂时无法构建,他们计划委托生产厂制作一种绝缘保护层更加结实的电缆，再一次重新布线。反正拜前几个月那次电报线上的世纪婚礼制造的话题，他们得到的投资十分充裕，即使再尝试几次也足够,唯一的问题是需要找一艘更大的船容纳加粗的电缆,估计半年时间也未必能搞定。
既然跨海电报暂时无法启用,埃德温也只能继续采用邮轮运输的方式向莫尼斯博士的住址去信,然而和之前一样,仍旧迟迟得不到回音。
由于这个世界的通讯并不发达，埃德温并不知道,其实莫尼斯博士现在正在阿尔比恩的曼彻斯特为一群衣冠楚楚的绅士讲课。
“控制一个人的思想是圣灵的权力！我们怎么能染指神的领域？！”此时，在一间礼堂里，一位被允许提问的绅士站了起来。
曼彻斯特是阿尔比恩重要的工业城市,这次莫尼斯博士讲座的内容是如何有效管理工人的心理健康，避免他们陷入躁郁和暴怒，这个课题令一干工厂主们十分感兴趣,但随着讲座内容的深入，莫尼斯博士提出了一种崭新的方法,宣称它可以从叛逆心灵中移除一个想法——反抗。而那个方式则是莫尼斯博士发明的冰锥疗法,原本只用于精神病人,这个看起来十分吓人的手术已经被证明能够治疗狂躁的疯子,使他们保持安静和顺从，但现在莫尼斯博士又开始兜售他长期实践得出的新发现，声称他已经发现了某些特殊功能的区域，只要用冰锥切断被认为产生恶劣情绪的脑部区域之间的联系，就可以让工人们减少闹事的可能。
此时的工厂主们正因为层出不穷的工人运动烦恼着，蒸汽机带来的产业革命正是最辉煌的时候，铁路、蒸汽船、缝纫机、电报等等都是在这二三十年间先后出现，甚至连具有跨时代意义的电灯，也出现了最早的雏形，工厂里的机器自然也总是在更新换代，每一次引入新的生产线，都只会降低之前需要的人手，并伴随大批的工人失业。
于是工业城市中，还产生了一个用以形容恐慌的工人砸毁机器的新名词“卢德运动”，而且像是霉菌一样不断在王国蔓延，震怒的资产阶级极力在1812年促成国会通过《保障治安法案》和1813年的《捣毁机器惩治法》，规定绞死那些参与破坏机器的工人，并且成立了“侦缉机器破坏者协会”专门负责这件事，然而类似的行为还是层出不穷。
伊薇特读到过编辑们转载的其他地区的新闻，时常会看到砸毁机器的暴徒被判死刑的消息，她难得用中文掩卷叹息了一句编辑部谁也听不懂的话：“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道德经》）。”
正如没人能听懂它，它的含义也是这个世界无法理解的，资本家们自然觉得，这些暴徒一定是疯了或者别的原因，才会冒着生命危险做这种对他们自己没有好处，还妨碍老爷赚钱的蠢事，如果真有法子让他们安分下来，那无疑可以减少生产过程中的意外损耗。
所以，仅仅只有几位信仰十分虔诚的工厂主提出了质疑，其他人端坐不动，暗暗期待莫尼斯博士的答疑解惑。
“‘上帝给我们美好的思想，魔鬼给我们负面思想，并且魔鬼通过我们的理性影响我们’，一直以来，我们被告知这才是世界的真理，但在我看来，绝大多数所谓的‘真理’无疑是那种不能被反驳的谬误，因为在长期的历史塑造过程中，错误被硬化成一种不能改变的形状。”莫尼斯博士用一种看愚人的悲悯目光凝视着提出质疑的人，“然而事实真的如此吗？如果神爱世人，祂为什么要纵容魔鬼玩弄我们的思想？让我们萌生邪恶的念头？事实上，这是因为圣灵仁慈地赋予了人思想的自由，可是人和人之间是不同的，就像同样是器官，大脑和手脚的功能不同，有的人天生就必须注定要用双手劳动吃饭，而另一些才智之士则是使用自己的大脑，然而现在手脚希望得到和大脑相等的待遇，这怎么可能呢？
不幸的是，他们相信了，因为他们是感觉和冲动的傀儡，是感官欲|望的奴隶，是骗子的愚弄对象，是极端狂热者的奴仆，更重要的是他是政治鼓动家们的绝好工具，因为他们的智力根本不能辨别这些政治鼓动家邪恶的观点和谎言。
他们被骚乱策划者们灌输了错误的思想，而我的研究可以更正这一点，向工人们传授必须的理性思考，而不是成为野蛮无知的人，如果我们能够通过一根细细的钢钎对他们脑部的道德情操进行再塑造，让目标头脑中的低级功能得到相应的控制，这就意味着我们为他们打开了获取更高天性的快乐源泉，并赋予他们越来越多的有用力量和采用恰当方式达到目标的能力，这不仅有益于他个人，而且使他能成为更有用的社会成员，这怎么能被视为对圣灵权威的挑战呢？”
莫尼斯博士的神情轻松自信，他并没有因为渎神的质疑感到被冒犯，而是以毋庸置疑的态度和精彩绝伦的雄辩让对方哑口无言，他的“不同分工说”也暗合了在场资产阶级的期盼，使得提问者只能无地自容地灰溜溜退场，剩下的提问都是接连不断的彩虹屁。
“莫尼斯博士，我想知道究竟是什么让您如此无私地传授自己的研究成果，这些年，您的冰锥疗法帮助治愈了成千上万精神病患者，最早我还是在伯利伦医院的会场第一次看您现场指导那里的医生完成冰锥手术，我本来想多去看几次，可惜那里已经因为建筑物老化倒塌和医疗工作者盗取尸体财物的勾当废弃了，真希望能再一次看到手术台前的您啊……”
“这不算什么。”博士谦逊地一笑，“我只是希望真理的光芒能穿透思想的地平线，驱散那些至今密布的错误浓云，一切阻碍人去感知真理、拥抱真理的障碍，即使是所谓的‘常识’，我也要奋力击碎它们！”
没错，他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了迎来真理！
这次讲座取得了巨大成功，在散场后，熟识的工厂主们结伴向外走去，不时兴奋地讨论着应该如何着手游说国会出台法律推动扩大冰锥疗法的适用范围，最好将它制度化长期使用，以治疗那些在济贫院和街头无所事事的游民，将他们改造成一个个温顺勤奋的劳动者。
……
在很长一段时间，斯潘塞勋爵都时不时邀请伊薇特，并且今后很可能也将长期如此，请她参加一些圈子的聚会，现在的她就在一个马场边上，与斯潘塞勋爵低声交谈。
“在今年议会开始前，你需要认识更多的人，如果能顺便取得他们的信任或者喜欢就更好，不过不同的圈子爱好兴趣也不同，尽量在聊天的时候投其所好，之前你都做得很好，我相信这一次也同样，今天组织活动的克拉伦登伯爵那一拨非常简单好懂，他们最爱享受，讨厌无聊，对门第不是那么看重，无论长得漂亮、有钱爱玩或是有幽默感都会受到他们的欢迎，你甚至可以在他们周围看到演员、艺术家和探险家等等话题明星。你的容貌令人赏心悦目，在这里要交朋友太容易了。”
伊薇特有些佩服斯潘塞勋爵的八面玲珑，这些天跟随他参加了好几次宴会和活动，在任何场合，斯潘塞勋爵都吸引着无数人的焦点，在那种传统的古板名门圈子，他熟练地与所有人谈论着先祖的荣光，在贪图享乐的浪荡子堆里，他对伦敦有名的花街柳巷如数家珍，甚至在一个以哲学思辨为主的小圈子，他都能畅聊从苏格拉底亚里士多德到伏尔泰卢梭的著作。
唉……太难了，伊薇特尤其感到，在一些黄段子开车的话题里，她几乎完全插不上话。
“咦，这不是我亲爱的伊维斯吗？”一个熟悉的爽朗声音响起来。
“兰开斯特公爵。”伊薇特看着穿着骑马服，悠闲地慢慢骑马来到她身边的青年。
他座下的黑色骏马刚一亮相，就吸引了很多爱马贵族的目光，这已经是她认识他后看到的第三匹名马了，第一匹因为腿骨折断退休，第二匹好像在温莎堡被尤利西斯注射了兴奋剂后报废，没想到这么快他又搞了一匹不输之前的神骏。
“你很喜欢它？”兰开斯特公爵笑眯眯地问。
“那倒没有，只是觉得公爵阁下的坐骑似乎是一个高危职务。”
公爵失望地大叫：“伊维斯，你什么时候和尤利西斯一样爱挖苦人了？”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公爵阁下。”
“算了，最近我听说你在社交圈很活跃啊~这不像你以往的风格，难道在贵族阶层有某种异常发生？”公爵一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模样，期待地等待她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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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跨海电报暂时无法启用,埃德温也只能继续采用邮轮运输的方式向莫尼斯博士的住址去信,然而和之前一样,仍旧迟迟得不到回音。
由于这个世界的通讯并不发达，埃德温并不知道,其实莫尼斯博士现在正在阿尔比恩的曼彻斯特为一群衣冠楚楚的绅士讲课。
“控制一个人的思想是圣灵的权力！我们怎么能染指神的领域？！”此时，在一间礼堂里，一位被允许提问的绅士站了起来。
曼彻斯特是阿尔比恩重要的工业城市,这次莫尼斯博士讲座的内容是如何有效管理工人的心理健康，避免他们陷入躁郁和暴怒，这个课题令一干工厂主们十分感兴趣,但随着讲座内容的深入，莫尼斯博士提出了一种崭新的方法,宣称它可以从叛逆心灵中移除一个想法——反抗。而那个方式则是莫尼斯博士发明的冰锥疗法,原本只用于精神病人,这个看起来十分吓人的手术已经被证明能够治疗狂躁的疯子,使他们保持安静和顺从，但现在莫尼斯博士又开始兜售他长期实践得出的新发现，声称他已经发现了某些特殊功能的区域，只要用冰锥切断被认为产生恶劣情绪的脑部区域之间的联系，就可以让工人们减少闹事的可能。
此时的工厂主们正因为层出不穷的工人运动烦恼着，蒸汽机带来的产业革命正是最辉煌的时候，铁路、蒸汽船、缝纫机、电报等等都是在这二三十年间先后出现，甚至连具有跨时代意义的电灯，也出现了最早的雏形，工厂里的机器自然也总是在更新换代，每一次引入新的生产线，都只会降低之前需要的人手，并伴随大批的工人失业。
于是工业城市中，还产生了一个用以形容恐慌的工人砸毁机器的新名词“卢德运动”，而且像是霉菌一样不断在王国蔓延，震怒的资产阶级极力在1812年促成国会通过《保障治安法案》和1813年的《捣毁机器惩治法》，规定绞死那些参与破坏机器的工人，并且成立了“侦缉机器破坏者协会”专门负责这件事，然而类似的行为还是层出不穷。
伊薇特读到过编辑们转载的其他地区的新闻，时常会看到砸毁机器的暴徒被判死刑的消息，她难得用中文掩卷叹息了一句编辑部谁也听不懂的话：“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道德经》）。”
正如没人能听懂它，它的含义也是这个世界无法理解的，资本家们自然觉得，这些暴徒一定是疯了或者别的原因，才会冒着生命危险做这种对他们自己没有好处，还妨碍老爷赚钱的蠢事，如果真有法子让他们安分下来，那无疑可以减少生产过程中的意外损耗。
所以，仅仅只有几位信仰十分虔诚的工厂主提出了质疑，其他人端坐不动，暗暗期待莫尼斯博士的答疑解惑。
“‘上帝给我们美好的思想，魔鬼给我们负面思想，并且魔鬼通过我们的理性影响我们’，一直以来，我们被告知这才是世界的真理，但在我看来，绝大多数所谓的‘真理’无疑是那种不能被反驳的谬误，因为在长期的历史塑造过程中，错误被硬化成一种不能改变的形状。”莫尼斯博士用一种看愚人的悲悯目光凝视着提出质疑的人，“然而事实真的如此吗？如果神爱世人，祂为什么要纵容魔鬼玩弄我们的思想？让我们萌生邪恶的念头？事实上，这是因为圣灵仁慈地赋予了人思想的自由，可是人和人之间是不同的，就像同样是器官，大脑和手脚的功能不同，有的人天生就必须注定要用双手劳动吃饭，而另一些才智之士则是使用自己的大脑，然而现在手脚希望得到和大脑相等的待遇，这怎么可能呢？
不幸的是，他们相信了，因为他们是感觉和冲动的傀儡，是感官欲|望的奴隶，是骗子的愚弄对象，是极端狂热者的奴仆，更重要的是他是政治鼓动家们的绝好工具，因为他们的智力根本不能辨别这些政治鼓动家邪恶的观点和谎言。
他们被骚乱策划者们灌输了错误的思想，而我的研究可以更正这一点，向工人们传授必须的理性思考，而不是成为野蛮无知的人，如果我们能够通过一根细细的钢钎对他们脑部的道德情操进行再塑造，让目标头脑中的低级功能得到相应的控制，这就意味着我们为他们打开了获取更高天性的快乐源泉，并赋予他们越来越多的有用力量和采用恰当方式达到目标的能力，这不仅有益于他个人，而且使他能成为更有用的社会成员，这怎么能被视为对圣灵权威的挑战呢？”
莫尼斯博士的神情轻松自信，他并没有因为渎神的质疑感到被冒犯，而是以毋庸置疑的态度和精彩绝伦的雄辩让对方哑口无言，他的“不同分工说”也暗合了在场资产阶级的期盼，使得提问者只能无地自容地灰溜溜退场，剩下的提问都是接连不断的彩虹屁。
“莫尼斯博士，我想知道究竟是什么让您如此无私地传授自己的研究成果，这些年，您的冰锥疗法帮助治愈了成千上万精神病患者，最早我还是在伯利伦医院的会场第一次看您现场指导那里的医生完成冰锥手术，我本来想多去看几次，可惜那里已经因为建筑物老化倒塌和医疗工作者盗取尸体财物的勾当废弃了，真希望能再一次看到手术台前的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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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他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了迎来真理！
这次讲座取得了巨大成功，在散场后，熟识的工厂主们结伴向外走去，不时兴奋地讨论着应该如何着手游说国会出台法律推动扩大冰锥疗法的适用范围，最好将它制度化长期使用，以治疗那些在济贫院和街头无所事事的游民，将他们改造成一个个温顺勤奋的劳动者。
……
在很长一段时间，斯潘塞勋爵都时不时邀请伊薇特，并且今后很可能也将长期如此，请她参加一些圈子的聚会，现在的她就在一个马场边上，与斯潘塞勋爵低声交谈。
“在今年议会开始前，你需要认识更多的人，如果能顺便取得他们的信任或者喜欢就更好，不过不同的圈子爱好兴趣也不同，尽量在聊天的时候投其所好，之前你都做得很好，我相信这一次也同样，今天组织活动的克拉伦登伯爵那一拨非常简单好懂，他们最爱享受，讨厌无聊，对门第不是那么看重，无论长得漂亮、有钱爱玩或是有幽默感都会受到他们的欢迎，你甚至可以在他们周围看到演员、艺术家和探险家等等话题明星。你的容貌令人赏心悦目，在这里要交朋友太容易了。”
伊薇特有些佩服斯潘塞勋爵的八面玲珑，这些天跟随他参加了好几次宴会和活动，在任何场合，斯潘塞勋爵都吸引着无数人的焦点，在那种传统的古板名门圈子，他熟练地与所有人谈论着先祖的荣光，在贪图享乐的浪荡子堆里，他对伦敦有名的花街柳巷如数家珍，甚至在一个以哲学思辨为主的小圈子，他都能畅聊从苏格拉底亚里士多德到伏尔泰卢梭的著作。
唉……太难了，伊薇特尤其感到，在一些黄段子开车的话题里，她几乎完全插不上话。
“咦，这不是我亲爱的伊维斯吗？”一个熟悉的爽朗声音响起来。
“兰开斯特公爵。”伊薇特看着穿着骑马服，悠闲地慢慢骑马来到她身边的青年。
他座下的黑色骏马刚一亮相，就吸引了很多爱马贵族的目光，这已经是她认识他后看到的第三匹名马了，第一匹因为腿骨折断退休，第二匹好像在温莎堡被尤利西斯注射了兴奋剂后报废，没想到这么快他又搞了一匹不输之前的神骏。
“你很喜欢它？”兰开斯特公爵笑眯眯地问。
“那倒没有，只是觉得公爵阁下的坐骑似乎是一个高危职务。”
公爵失望地大叫：“伊维斯，你什么时候和尤利西斯一样爱挖苦人了？”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公爵阁下。”
“算了，最近我听说你在社交圈很活跃啊~这不像你以往的风格，难道在贵族阶层有某种异常发生？”公爵一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模样，期待地等待她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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