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在送走医生后，房间内一片沉寂。
伊薇特总觉得有些不同寻常，一开始她闻到呕吐物气味，还以为是吃坏了肚子，结果医生告诉她，内出血的症状之一就是呕吐，再加上马钱子腿上像是被兽夹夹住……或是被某种猛兽咬了一口的淤伤，让她敏锐地察觉到其中暗藏的玄机。
“你们发现马钱子先生的时候，他有没有说什么？”
夹竹桃有些干涩地回答：“他有段时间恢复过有限的神智，说梦见一只狮子在撕咬他。”
梦境……又是梦境！
“夹竹桃先生，您的膝盖有没有事？刚才忘了叫那位医生检查一下、”
“不要紧的，我想最多一个周就能恢复了。”夹竹桃卷起裤腿，向她展示了膝盖下半部分的淤伤，那伤痕就像是在什么地方摔了一跤似的。
是巧合吗？恐怕不是的。
伊薇特走出房间，不着痕迹地向旅店的主人打听，并有意把话题引到一些迷信的东西上。
果然，谈论起恶灵和诅咒，旅店老板立刻精神就来了。他在本地呆了很久，而且店里人来人往，知道很多小道消息。
据旅店老板透露，有几位曾在杜兰家工作过的仆人曾经说过，杜兰家族老宅有可能被诅咒过。
原本二十年前住在这里的人应该是现在杜兰老爷的叔叔一家，只不过仅仅在两年之内，原主人家庭中的男丁先后得怪病死去，现在的杜兰老爷就成为了继承人，他认为叔叔一家的离奇病故应该归咎于仆人照顾不周，就把他们全部解雇了。说来也奇怪，在那之后，诅咒就再也没有降临杜兰家族的头顶。
“这个说不清楚，或许真的是仆人太懒惰，让原本的杜兰老爷一家染上了什么传染病吧？”旅店主人摇摇头。
“有没有可能是某种毒|药？”伊薇特问。
“现在的杜兰老爷在那时候可没有住这里，除非他让仆人投毒，但所有的仆人都被他解雇了，如果真是买通仆人帮忙，那他们中应该有人会突然暴富才对，然而事实上，他们之后过得并不好。而且……那怪病很可能是精神上的，老杜兰一家得病后总是嚷嚷一些现实中不存在的幻觉，我还没有听说过一种毒药有这样效果的。”
又是莫名其妙的怪病，还有不存在的幻觉……难道当初老杜兰一家其实是做了噩梦？
有某种神秘力量把梦境和现实联系起来，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夹竹桃虽然也受了伤，但并不严重，因为他在梦境中察觉到了幻象的虚妄，然后就脱离了噩梦的掌控。
由于原主人一家的神秘病死，现在的杜兰得以继承财产；现在再度被无名疾病困扰的正好是之前与杜兰发生冲突的马钱子和夹竹桃，怎么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十有八九，背后的黑手就是他。
然而现在关键是自己要怎么做？
如果她直接回伦敦找尤利西斯他们，那么今晚说不定无法赶回来，因为社交季快到了，尤利西斯应酬非常多，如果这真的是杜兰搞的鬼，或许夹竹桃也会有危险……
正犹豫着，她看见箭毒木推门走出来，向旅店主人叫了一杯咖啡准备提提神。
“箭毒木先生，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您，它非常重要，希望您能够准确回答我。”
箭毒木看到这位新加入的成员异常认真的脸，点了点头：“希望我贫乏的知识能够帮上您。”
“假如……我是说假如，有个投毒者得到一种无法被检测出来的药，会让人自然而然死亡，无人怀疑他们是被毒死。在一次下毒中，由于剂量不够，他没能毒死一个目标，接下来很可能那个目标很快将离开，如果这次再失败，很有可能他的手法会被注意到，那这个投毒者应该会如何选择？”
“我认为他会抓紧最后的机会，继续下毒。”箭毒木沉吟片刻，“毒杀者有一种奇妙的性格，他们通常虚伪狡诈而自负，只要他们成功了一次，就会忍不住不断地下毒，直到自己被逮捕为止。我想您应该听说过百年前的布兰维利耶侯爵夫人吧？她完美诠释了投毒者的行为模式——毒杀犯只有一次和无数次。”
“谢谢您，箭毒木先生。”伊薇特从马甲口袋中取出一支钢笔，在便签纸上写了一段话，然后把它交给箭毒木，“现在请尽快带着这个去找我叔叔尤利西斯爵士，他看到后会赶过来的。”
“可是，尤利西斯爵士不是顾问医师吗？”箭毒木有些疑惑。
这个时代的医生分类十分古怪，等级从低到高是药剂师、外科医生、内科医生和顾问医生，在行会的约束下，非本类型医生不得从事本专业的工作，一切行业都如此，包括面包师或是鞋匠。按照这个规定，药剂师负责调配制作药物，外科主要是负责手术，内科有处方权，顾问医生是医疗行业的领袖，只说不做，展现的是学术的光辉而非手艺的精湛，全阿尔比恩最多不超过30人。
简单地说就是学术领军人、医学理论家。
“没关系，他实践能力也很强，记得保密，不要让外科和内科医生的工会知道他偷偷做了其他工作就可以了。”
箭毒木点了点头，也知道时间紧急，于是匆忙披上披风带上帽子就找旅店老板询问有没有可以在夜间行路的车夫，看来准备连夜就赶往伦敦。
而伊薇特则回到了自己房间，从枕头下取出手|枪，涂抹枪油擦到澄亮，用一个皮套子固定在腰带上。又拿过床边的长剑，以砥石磨了磨锋刃，剑身艳丽的烤蓝泛着幽冷的光芒，她吹落一根头发，在经过剑锋的时候一分为二。
在她剑术入门后，尤利西斯又找马斯金按照她的技术特点定制了一把迅捷剑，烤蓝工艺的鎏金剑身，看起来像是礼仪佩剑多于武器，但实际上它锋利无比，剑身上的花纹更是一种伪装成装饰物的强化破甲穿刺符文，就算普通迅捷剑不擅长应付的板甲，凭借她的力量和武器本身的素质，也可以轻松一剑穿透叠在一起的好几层。
所谓“身怀利刃，杀心自起”，她内心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毒杀犯只有一次和无数次？
那就让我来为他画上句号吧。
……
夜晚，伊薇特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杜兰的乡间宅院。
由于不知道具体的房间构造，她选择了最简单的方式——从对着正厅的最粗那根烟囱关进入烟道。
但这个办法或许只有她能用，因为正厅的壁炉刚熄灭没多久，炉膛里仍然很烫，此时的伊薇特用剑鞘横在烟囱口，吊下一根从马厩捡的麻绳，像只壁虎一样趴在黑漆漆的壁炉上方的烟道，如果没有转换热量的能力，她早就在烟囱管里被焖熟了。
她贴着耳朵仔细听，烟囱壁偶尔传来仆人走动的声音，过了一会，脚步声全往楼上走去，大概是去休息了吧？
之前杜兰说过，他仆人睡在他楼下，而这栋房子有3层，通常来说主人的卧室都在最高那层。
她蹑手蹑脚贴着墙从侧面小楼梯上楼，二楼侧面第一间房就是仆人的卧室，男女分两间，里面是宿舍一样的上下床，隔着很远都能听到男仆卧室里鼾声如雷。
不过打呼噜的声音也太大了……真有人入侵估计没人能听到脚步声。
伊薇特正想着，突然一阵困意袭来，眼前一黑，几乎站立不稳，随即她抓住扶手，总算没有从楼梯滚落下去。她甩甩头，刚才巨大的鼾声已经消失不见，全部变为浅浅的呼吸声，仿佛进入了更深层的安宁梦境。
刚才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她放低身形，手握在剑柄上，稍微加快了脚步，迅速登上三楼。
从走廊看去，有一间房的门缝正发出微弱的光亮，她不再迟疑，拧开门径直向床上的人刺去。
就在两分钟前，杜兰看了看时钟，指针已经到了10点，推算那几个讨厌的侦探或许此时已经进入了梦乡。乡下旅店和伦敦的豪华俱乐部不同，晚间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可以打发时间，这个时段正好是自己动手的时候。
杜兰闭上眼，缓慢吟诵着古老的咒语，梦境的面纱笼罩了整个宅邸，仆人们在他的影响下沉沉睡去。万事小心为好，他并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被仆人发现异常。
卧室壁炉的微弱亮光映在墙上，一个黑影在其上渐渐凝聚，尽管杜兰本体躺在床上，但火光却照出了意识在梦境中活动的影子。
他是噩梦的使者，能够将梦境与现实沟通，让活生生的人遭受到梦中伤害的反馈。
原本沉眠和入梦两个能力相辅相成，沉眠可以让人睡得更死，不易醒来，入梦则可以潜入对方梦境，制造带来真实伤害的噩梦，但没想到在之前的侦探身上遇到了岔子。
他们中竟然有一个人察觉自己在做梦，并因此醒来，杜兰还是第一次被人从梦境里挤出去，如果不是他撤退得快，甚至还会遭受梦境破碎的反噬。
被一个凡人逼迫得如此狼狈，这对他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以杜兰的狠戾性格，他绝对不会放过那个小侦探。
但就在他意识刚进入梦的世界时，从物质界传来了轻微的响动，他连忙切断了和梦境的链接，将意识重新回到肉身上，只看到一道幽蓝的厉光就要向自己袭来。
“呲啦”一声裂响，杜兰飞快地原地翻了个身，恰恰躲过开膛破肚的一剑，但侧腹仍然火辣辣的，情急之下他甚至无法去确认，惊骇的瞳孔映出床前杀手纤细的身影。
他刚才避开了致命一击，杀手的剑穿透了实木的床板直没入地板，对方也没想到他竟然会醒来，所以全力刺出一剑，现在剑身陷在床里，是个好机会！
但对方并没有尝试去拔，而是摸向了自己后腰。
杀手有枪！
杜兰一瞬间想到，然后再也没犹豫，飞快掰下了床头的烛台，一扇暗门随即在床头出现，并随着他的隐入而关闭。
※※※※※※※※※※※※※※※※※※※※
围脖发了几张差不多年代，有烤蓝工艺的剑，超漂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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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薇特总觉得有些不同寻常，一开始她闻到呕吐物气味，还以为是吃坏了肚子，结果医生告诉她，内出血的症状之一就是呕吐，再加上马钱子腿上像是被兽夹夹住……或是被某种猛兽咬了一口的淤伤，让她敏锐地察觉到其中暗藏的玄机。
“你们发现马钱子先生的时候，他有没有说什么？”
夹竹桃有些干涩地回答：“他有段时间恢复过有限的神智，说梦见一只狮子在撕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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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夹竹桃先生，您的膝盖有没有事？刚才忘了叫那位医生检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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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薇特走出房间，不着痕迹地向旅店的主人打听，并有意把话题引到一些迷信的东西上。
果然，谈论起恶灵和诅咒，旅店老板立刻精神就来了。他在本地呆了很久，而且店里人来人往，知道很多小道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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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二十年前住在这里的人应该是现在杜兰老爷的叔叔一家，只不过仅仅在两年之内，原主人家庭中的男丁先后得怪病死去，现在的杜兰老爷就成为了继承人，他认为叔叔一家的离奇病故应该归咎于仆人照顾不周，就把他们全部解雇了。说来也奇怪，在那之后，诅咒就再也没有降临杜兰家族的头顶。
“这个说不清楚，或许真的是仆人太懒惰，让原本的杜兰老爷一家染上了什么传染病吧？”旅店主人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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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杜兰老爷在那时候可没有住这里，除非他让仆人投毒，但所有的仆人都被他解雇了，如果真是买通仆人帮忙，那他们中应该有人会突然暴富才对，然而事实上，他们之后过得并不好。而且……那怪病很可能是精神上的，老杜兰一家得病后总是嚷嚷一些现实中不存在的幻觉，我还没有听说过一种毒药有这样效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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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原主人一家的神秘病死，现在的杜兰得以继承财产；现在再度被无名疾病困扰的正好是之前与杜兰发生冲突的马钱子和夹竹桃，怎么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十有八九，背后的黑手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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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毒木看到这位新加入的成员异常认真的脸，点了点头：“希望我贫乏的知识能够帮上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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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伊薇特则回到了自己房间，从枕头下取出手|枪，涂抹枪油擦到澄亮，用一个皮套子固定在腰带上。又拿过床边的长剑，以砥石磨了磨锋刃，剑身艳丽的烤蓝泛着幽冷的光芒，她吹落一根头发，在经过剑锋的时候一分为二。
在她剑术入门后，尤利西斯又找马斯金按照她的技术特点定制了一把迅捷剑，烤蓝工艺的鎏金剑身，看起来像是礼仪佩剑多于武器，但实际上它锋利无比，剑身上的花纹更是一种伪装成装饰物的强化破甲穿刺符文，就算普通迅捷剑不擅长应付的板甲，凭借她的力量和武器本身的素质，也可以轻松一剑穿透叠在一起的好几层。
所谓“身怀利刃，杀心自起”，她内心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毒杀犯只有一次和无数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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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贴着耳朵仔细听，烟囱壁偶尔传来仆人走动的声音，过了一会，脚步声全往楼上走去，大概是去休息了吧？
之前杜兰说过，他仆人睡在他楼下，而这栋房子有3层，通常来说主人的卧室都在最高那层。
她蹑手蹑脚贴着墙从侧面小楼梯上楼，二楼侧面第一间房就是仆人的卧室，男女分两间，里面是宿舍一样的上下床，隔着很远都能听到男仆卧室里鼾声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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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薇特正想着，突然一阵困意袭来，眼前一黑，几乎站立不稳，随即她抓住扶手，总算没有从楼梯滚落下去。她甩甩头，刚才巨大的鼾声已经消失不见，全部变为浅浅的呼吸声，仿佛进入了更深层的安宁梦境。
刚才一定是发生了什么！
她放低身形，手握在剑柄上，稍微加快了脚步，迅速登上三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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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兰闭上眼，缓慢吟诵着古老的咒语，梦境的面纱笼罩了整个宅邸，仆人们在他的影响下沉沉睡去。万事小心为好，他并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被仆人发现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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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中竟然有一个人察觉自己在做梦，并因此醒来，杜兰还是第一次被人从梦境里挤出去，如果不是他撤退得快，甚至还会遭受梦境破碎的反噬。
被一个凡人逼迫得如此狼狈，这对他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以杜兰的狠戾性格，他绝对不会放过那个小侦探。
但就在他意识刚进入梦的世界时，从物质界传来了轻微的响动，他连忙切断了和梦境的链接，将意识重新回到肉身上，只看到一道幽蓝的厉光就要向自己袭来。
“呲啦”一声裂响，杜兰飞快地原地翻了个身，恰恰躲过开膛破肚的一剑，但侧腹仍然火辣辣的，情急之下他甚至无法去确认，惊骇的瞳孔映出床前杀手纤细的身影。
他刚才避开了致命一击，杀手的剑穿透了实木的床板直没入地板，对方也没想到他竟然会醒来，所以全力刺出一剑，现在剑身陷在床里，是个好机会！
但对方并没有尝试去拔，而是摸向了自己后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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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兰一瞬间想到，然后再也没犹豫，飞快掰下了床头的烛台，一扇暗门随即在床头出现，并随着他的隐入而关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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