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3 章
夜晚,伦敦塔。
影子守卫又在廊柱下虎视眈眈,目光露出赤|裸裸的不快,注视两位精神系的超凡者把一位凡人送到那位阁下居住的塔楼。
还好，只是凡人,观测他的命运对阁下的负担并不大。
说起来，阁下是多么温柔的人啊……影子守卫已经担任他的护卫十几年了，亲眼看着纺锤从一位阿波罗般的美少年,因为不断使用禁忌力量付出代价,变成了现在这样丑陋不堪的样子。即使如此，纺锤阁下善良的心灵却没有染上一丝阴霾。
这是何等的高尚的灵魂？！圣灵在上，您为何要狠心赋予他如此残酷的命运？！
影子守卫越想越悲伤,抹着眼泪，慢慢融化在廊柱的阴影中,低低的呜咽在空无一人的石头回廊徘徊。
靠近伦敦塔的泰晤士河岸，几位船夫听到了随风而来的渗人声音,大家都毛骨悚然。
“这是什么声音？”一位带苏格兰口音的船夫牙齿打颤地问。
“一定是威尔士亲王和约克公爵的鬼魂！”所有出身伦敦的船夫都断定,“他们都是中世纪一位国王的王子，十几岁就被亲叔叔谋杀，尸体砌在墙里,过了三百年才被人发现，据说他们的灵魂无法解脱,至今还徘徊在伦敦塔！”
就在泰晤士河的船夫们绘声绘色地分享鬼故事的时候,两位精神系的超凡者已经见到了纺锤,后者尽管身体还是有些虚弱,但对他们还是很和善。
“需要我做些什么？”
“很抱歉这件事必须麻烦您，刚刚伦敦附近又出现了一起和疑似末日之钟成员有关的超自然事件，那名嫌疑人已经被我们的人杀死，我们只能从事件的关联人员身上获取信息，目前尚且不知道还有没有参与这事的末日之钟成员还在潜逃，所以想请您看一下这个人的命运。”
纺锤打量着他们带来这名两鬓斑白的老先生，后者十分老实地呆呆站在那里，双眼无神，应该是被他们催眠的，身上没有任何束缚和枷锁，也没有镇巫水蛭，说明这是一位没有威胁的普通人。
“他的心智被人设下了陷阱吗？难道你们也无法从他脑子里挖掘到有价值的情报？啊，我并不是想要拒绝你们的求助，只是提醒一下，我的能力只能看到模糊的命运丝线，获取的信息量远远不如你们大。”
他只能看到一根丝线联系某人某处，至于他们是如何产生的交集，这个某人形貌如何、又做了什么，他也一概不知。
“不是心灵陷阱，我们怀疑他的心智被遮蔽了，之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其中一名精神系超凡者无奈地耸耸肩，“他是这次事件的策划人，但对于超凡世界和眷族他了解并不深，只是从一些手记和文献上得到了部分知识，知道这个世界有神话中的生物存在，这样一个水平略高的神秘学爱好者，仅此而已。但他却成功召唤眷族降临，而且附近就有末日之钟的成员守候着，等待抢夺这个刚降临的虚弱眷族，幸亏我们有人早就注意到了他们，在阻止的过程中和末日之钟的人起了冲突，不得已杀死了对方。我们猜测，召唤眷族的方法绝对不是他能搞到的，如果能从他记忆里找出给他禁忌知识的人，确定他究竟是不是已经被击毙的那名，如果不是，说明他还有同伙还隐藏在暗处。”
另一名超凡者也补充说：“他的秘密据点里有许多关于星象方面的书籍和草稿，但与这次有关的手稿笔迹都很新，显然是不久前才得到。多亏了这起事件被破获，我们就能根据这份手稿推论出每14年的秋季将有眷族乘着流星降临在这个世界——这一重要情报。我们本打算从他的思维中找到究竟是谁泄露了这些知识给他，结果无论我的读心，还是‘迷幻菇’的催眠都无法奏效。
对于催眠后的询问，这位先生回答是在伦敦一个光学仪器制造所订购物品时认识的陌生人，但对方的名字和长相都记不清了；我从他记忆里寻找，他说的也是事实，我甚至沉入他的心灵世界用自己的眼睛去看，他记忆中的那人仅有一个漆黑的影子，声音像是从地心传来般，仅仅只有模糊不清、断断续续的音节，根本听不清楚到底说了什么！”
听他们叙述着，纺锤那勉强可以辨认的眉弓皱了起来：“我知道了，那我就用我的能力试试吧。”
人和人之间的交集对于这两位超凡者来说是一根隧道，他们可以进入隧道，仔细审视他们相遇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放过一丁点蛛丝马迹，有些即使本人都忘记了，但仍然存在于他的深层记忆，精神系超凡者只要运气足够好也能挖掘出来。
但正因为如此，这种方式也特别容易被蒙蔽，倘若对方也是精神系超凡者，就能通过遮蔽或者篡改的方式改变受术者的记忆，就像用砖块把隧道堵塞，以后的探索者便无法通过了。
对于纺锤来说，命运的联系是丝线，他无法仔细得知当时的细节，却能通过丝线追溯到源头，即使记忆被篡改，二者的联系不会减淡却反而加深。
他闭上眼睛，片刻后睁开，整个眼珠漆黑一片，却仿佛容纳了整个宇宙的璀璨星光，他在这个人身上看到了……
短短几秒钟后，他双目中的光褪去，眼珠也恢复了正常。
“这次这么快？”
“不愧是纺锤阁下！”
两名超凡者急切地看着纺锤犹如半融化蜡像般可怖的脸，等待他做出揭示。
回答他们的却是纺锤有些古怪的表情，他犹豫着回答：“那名给他提供禁忌知识的的确是末日之钟的成员，不过那人现在已经死了。”
那人百分百就是之前尤利西斯爵士带着眼珠前来找自己，被自己用威力最大的禁术直接从这个世界上抹杀的那位。这名凡人身上有联向某人的命运丝线，透着一种扭曲古怪的味道，它十分粗壮，几乎改变了凡人的命运，而且痕迹还很新，说明也是最近才出现的。
但更新的则是断裂的痕迹，那是纺锤自己制造的，他的禁术剪断了那人与世间一切的联系，他便成为不可见、不可触摸、也不存在于普通人记忆，在一个无光无空气无水的异空间孤独死去了。
“已经死了？！”两人难以置信地重复。
纺锤点点头，到底自己使用了禁术，以及尤利西斯爵士那边的事不方便告诉他们，于是只是简单地告知：“我可以确定，他已经死了。”
纺锤的判断是不容质疑的，两人放下心来，又有些遗憾地叹息着：“死了也好，这样罪恶的灵魂就无法造成更大的破坏了。只不过有些可惜，要是能抓住他，我们也许能得到更多有价值的情报。”
两人问候他晚安后就轻轻带上门，讨论的声音渐渐远去，尽管纺锤没有说，但他并不认为活的俘虏能提供什么讯息。
末日之钟与组织的决裂在两百年前就发生了，当时背叛组织的很多其实是内部的精英。这些人内心纤细敏感，很容易掌握了古神的力量，也更容易被祂们的耳语影响，在发现人类的一切努力皆无意义，即使倾尽自己一切才智，却无法改变残酷的宇宙哪怕一点，甚至也无法避免自己的灵魂渐渐腐烂。
于是他们改变了自己的力场，也背弃了当初的誓言。
纺锤摊开自己松弛变形的手，每一次使用禁术，他都无法避免地变得虚弱，这只手骨质密度已经很低，骨头就像空心饼干一样疏松薄脆，而肌肉的不断消融和增生的大量无用赘肉则在渐渐增加它的负担。
也许最终将有一天，骨头会承受不住他自身的重量，被自己所碾碎吧……
纺锤的祖先也是组织的成员，但他们的“使用年限”比纺锤自己长的多，那是因为以前组织不仅仅拥有“命运”，还拥有“时序”。
之前尤利西斯爵士带伊薇特来到塔中让他寻找解决眷族的方法时，他曾说过：“我能探寻万事万物之间的交感连接，并借此窥见通往某种可能的道路，为未来的行动制订方向，但其结果如何？究竟会何时达成目的？我无法得知，那是属于时序之神的领域而非命运之神。”
这不是谎言。
如果未来的一切可能是一块木头，那他的能力就是锯子的切面，可以看到木头纤维的脉络，而“时序”的能力则是一根钉子，能够准确直入寻找结果。
倘若用一盘蘑菇奶油浓汤来比喻，“命运”看一眼蘑菇奶油浓汤，然后得出了这盘乳白色的糊糊需要的一切食材和工具，但只是成功需要的必定要素，因为即使同样的材料也有人会做出黑暗料理；这时候就需要“时序”根据要素判断这个厨师在这个时间点究竟能不能做出蘑菇奶油浓汤。
时序加命运的组合才是真正的教会之剑，除此外两百年前组织还有更多的强大血脉，即使自人类远古时代完全降临的眷族，面对全盛时期的组织也只有败亡一途。
然后随着组织的分裂，无论组织本身还是末日之钟，都在内战中折损了不少人手，当时那任的“时序”就站在了组织的对立面，随着他的背叛，组织永远失去了这支珍贵的血脉，也让以后的“命运”工作量变得很大，因为不能准确预测结果，“命运”不得不超负荷运转，纺锤的先祖以前也是庞大的家族，但在频繁的自身损耗中，最近已经在采用亲近繁殖的方式维系血统。
内战后，虽然组织惨胜，但“时序”不知所踪，有人说他已经死了，但纺锤认为他的血脉一定还在领导着末日之钟，因为两百年来，尽管组织与末日之钟摩擦不少，互相也杀死了好些对方的成员，但依旧没得到末日之钟的内部消息。
由于“要素”的缺乏，“时序”不能完全看到行动计划成功与否，但如果假设前提为失败，他一定能看到那人究竟会不会背叛末日之钟、会不会泄露情报，按照以前组织的记录，“时序”是能够做到这一点的！
纺锤无声叹息着，不过随即他嘴角又挂上一丝微笑。
刚才他观看那名凡人的命运丝线，发现一股线通向了费雪小姐那边，是颜色鲜亮温暖，代表好运的线。
是费雪小姐救了他吗？
之前抹消的奇异眼珠主人，好像也和费雪小姐有联系呢……她最近可真活跃。
纺锤想起之前为她观测画中眷族的时候，偶然也瞥了一眼她的命运丝线，尽管没有仔细看，可自她出生到获得超凡能力，所有指向她的命运丝线都是灰败冰冷的厄运之线，说明周围的人与她产生联系的同时，都给她带来了不幸。
而她在获得自由与力量后，与人产生交集，从她那边指向其他人的线绝大多数是金黄的蜜色、清新的草绿、治愈的橘粉……证明她在带给很多人好运。
真是位天使般的小姐，在不幸中成长，却拥有仁慈善良的心灵。
想到这里，纺锤努力停止了思考。毕竟那位令人头疼的弟弟时常能感知到自己的情绪，要是被他发现自己对费雪小姐有好感，会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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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声音？”一位带苏格兰口音的船夫牙齿打颤地问。
“一定是威尔士亲王和约克公爵的鬼魂！”所有出身伦敦的船夫都断定,“他们都是中世纪一位国王的王子，十几岁就被亲叔叔谋杀，尸体砌在墙里,过了三百年才被人发现，据说他们的灵魂无法解脱,至今还徘徊在伦敦塔！”
就在泰晤士河的船夫们绘声绘色地分享鬼故事的时候,两位精神系的超凡者已经见到了纺锤,后者尽管身体还是有些虚弱,但对他们还是很和善。
“需要我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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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正因为如此，这种方式也特别容易被蒙蔽，倘若对方也是精神系超凡者，就能通过遮蔽或者篡改的方式改变受术者的记忆，就像用砖块把隧道堵塞，以后的探索者便无法通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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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几秒钟后，他双目中的光褪去，眼珠也恢复了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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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纺锤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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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他们的却是纺锤有些古怪的表情，他犹豫着回答：“那名给他提供禁忌知识的的确是末日之钟的成员，不过那人现在已经死了。”
那人百分百就是之前尤利西斯爵士带着眼珠前来找自己，被自己用威力最大的禁术直接从这个世界上抹杀的那位。这名凡人身上有联向某人的命运丝线，透着一种扭曲古怪的味道，它十分粗壮，几乎改变了凡人的命运，而且痕迹还很新，说明也是最近才出现的。
但更新的则是断裂的痕迹，那是纺锤自己制造的，他的禁术剪断了那人与世间一切的联系，他便成为不可见、不可触摸、也不存在于普通人记忆，在一个无光无空气无水的异空间孤独死去了。
“已经死了？！”两人难以置信地重复。
纺锤点点头，到底自己使用了禁术，以及尤利西斯爵士那边的事不方便告诉他们，于是只是简单地告知：“我可以确定，他已经死了。”
纺锤的判断是不容质疑的，两人放下心来，又有些遗憾地叹息着：“死了也好，这样罪恶的灵魂就无法造成更大的破坏了。只不过有些可惜，要是能抓住他，我们也许能得到更多有价值的情报。”
两人问候他晚安后就轻轻带上门，讨论的声音渐渐远去，尽管纺锤没有说，但他并不认为活的俘虏能提供什么讯息。
末日之钟与组织的决裂在两百年前就发生了，当时背叛组织的很多其实是内部的精英。这些人内心纤细敏感，很容易掌握了古神的力量，也更容易被祂们的耳语影响，在发现人类的一切努力皆无意义，即使倾尽自己一切才智，却无法改变残酷的宇宙哪怕一点，甚至也无法避免自己的灵魂渐渐腐烂。
于是他们改变了自己的力场，也背弃了当初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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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最终将有一天，骨头会承受不住他自身的重量，被自己所碾碎吧……
纺锤的祖先也是组织的成员，但他们的“使用年限”比纺锤自己长的多，那是因为以前组织不仅仅拥有“命运”，还拥有“时序”。
之前尤利西斯爵士带伊薇特来到塔中让他寻找解决眷族的方法时，他曾说过：“我能探寻万事万物之间的交感连接，并借此窥见通往某种可能的道路，为未来的行动制订方向，但其结果如何？究竟会何时达成目的？我无法得知，那是属于时序之神的领域而非命运之神。”
这不是谎言。
如果未来的一切可能是一块木头，那他的能力就是锯子的切面，可以看到木头纤维的脉络，而“时序”的能力则是一根钉子，能够准确直入寻找结果。
倘若用一盘蘑菇奶油浓汤来比喻，“命运”看一眼蘑菇奶油浓汤，然后得出了这盘乳白色的糊糊需要的一切食材和工具，但只是成功需要的必定要素，因为即使同样的材料也有人会做出黑暗料理；这时候就需要“时序”根据要素判断这个厨师在这个时间点究竟能不能做出蘑菇奶油浓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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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随着组织的分裂，无论组织本身还是末日之钟，都在内战中折损了不少人手，当时那任的“时序”就站在了组织的对立面，随着他的背叛，组织永远失去了这支珍贵的血脉，也让以后的“命运”工作量变得很大，因为不能准确预测结果，“命运”不得不超负荷运转，纺锤的先祖以前也是庞大的家族，但在频繁的自身损耗中，最近已经在采用亲近繁殖的方式维系血统。
内战后，虽然组织惨胜，但“时序”不知所踪，有人说他已经死了，但纺锤认为他的血脉一定还在领导着末日之钟，因为两百年来，尽管组织与末日之钟摩擦不少，互相也杀死了好些对方的成员，但依旧没得到末日之钟的内部消息。
由于“要素”的缺乏，“时序”不能完全看到行动计划成功与否，但如果假设前提为失败，他一定能看到那人究竟会不会背叛末日之钟、会不会泄露情报，按照以前组织的记录，“时序”是能够做到这一点的！
纺锤无声叹息着，不过随即他嘴角又挂上一丝微笑。
刚才他观看那名凡人的命运丝线，发现一股线通向了费雪小姐那边，是颜色鲜亮温暖，代表好运的线。
是费雪小姐救了他吗？
之前抹消的奇异眼珠主人，好像也和费雪小姐有联系呢……她最近可真活跃。
纺锤想起之前为她观测画中眷族的时候，偶然也瞥了一眼她的命运丝线，尽管没有仔细看，可自她出生到获得超凡能力，所有指向她的命运丝线都是灰败冰冷的厄运之线，说明周围的人与她产生联系的同时，都给她带来了不幸。
而她在获得自由与力量后，与人产生交集，从她那边指向其他人的线绝大多数是金黄的蜜色、清新的草绿、治愈的橘粉……证明她在带给很多人好运。
真是位天使般的小姐，在不幸中成长，却拥有仁慈善良的心灵。
想到这里，纺锤努力停止了思考。毕竟那位令人头疼的弟弟时常能感知到自己的情绪，要是被他发现自己对费雪小姐有好感，会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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