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1 章
在传讯渡鸦“咯咯”磕着盘中的花生的时候,伊薇特已经展开了它脚环上套着的信件。
写信的人是沙尔,她在心中说之前遇到的小麻烦已经了结,这几天她已经可以从庇护所里出来了。
由于担心渡鸦被人截取，一般组织成员在使用它们时都会把信息写得比较模糊隐晦,“之前的小麻烦”显然指的是在伊薇特前往新大陆之前，沙尔在查案中遭受的诅咒。
伊薇特记得，当时沙尔告诉她,自己至少要休息半年才能等到诅咒的力量消散，可现在才不到两个月,就已经恢复了吗？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按下自己的担心，她继续往下读。沙尔希望明天能与她见个面，因为伊薇特取得火蝾螈之血，托基根找炼金术师制作的魔药已经完成了一部分样品，不过他最近有事离开了英格兰,那位炼金术师本就是沙尔和他共同的朋友,于是就请沙尔带给她了。
终于做好了……这次去新大陆找火蝾螈几乎可以说是九死一生，不仅有邪异怪物的影响，就连她自己也差点变成了怪物。
不过火焰斗篷药剂和她的能力相性实在太好,如果没有这东西，她的实力大打折扣,身边必须带着才会安心。
能在任务中结识沙尔小姐他们简直太幸运了，无论沙尔、基根还是黑猫,都教会了她不少隐秘的超凡知识,也正是基根带她去的巫师集会上才得到了强化她能力的辅助药剂,可惜组织似乎对成员间的联系持不太赞同的态度，很少安排负责不同区域的超凡者合作完成一项任务。如果不是伯利伦医院那次任务实锤有以精神体存在的眷族，组织也不会调基根和沙尔过来，让伊薇特和他们成为了朋友。
再联想到尤利西斯之前叮嘱她不要泄露他受一般人程度的致命伤却不会死的事，并提到过组织曾有过背叛者，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的确，超凡者尽管有了非同一般的神奇力量，但他们毕竟没有完全拥抱古神，成为另一种存在，只要不是超凡能力本身就是肉|体强化类，比如尤利西斯和被她杀死的鱼人那种，其他像沙尔、基根包括她自己肉|身也像凡人一样脆弱，假如有人知道了超凡者在人类社会中的身份，再制订一些恶毒的计划，比如在他家里藏个几箱炸|药，等自己入睡时引爆，就连普通的凡人都可以轻松杀死一位超凡者。
如果横向联系的成员太多，像一张网一样密密麻麻彼此牵连，那么只要有一个点背叛，整张网都会被扯出来，组织担心的就是这样的情况吧？
怀着隐约的疑虑，伊薇特在床上辗转了片刻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她正准备去赴沙尔的约，没想到组织派来的内勤人员却罕见地登门了。
内勤大多拥有教士的身份，平时几乎脱离了世俗工作，主要居住在伦敦塔和其他一些古老的教堂中从事研究事务，也有些负责鉴定成员的精神状况和新人审查等工作。
“中午好，‘天秤’，希望我的冒昧造访没有打扰你的日常安排。”来访者见她一袭即将外出的装束，于是客气地寒暄着。
这位内勤人员和之前见过的其他内勤同样，表情有些严肃或者说木然，以前伊薇特以为这是内勤人员们的一贯传统，就和电影中盖世太保都是些面容冷峻的硬汉一样。但现在以她的热感视觉看来，他的脸部温度比其他地方都要低一些，而且光谱的色彩与脖子形成一道明确的分界线，就藏在下颌的胡须之下。
是面具吗？
尽管理解超凡者避免暴露身份的缘由，但这样的做法总归让伊薇特产生一种疏离感，尽管他出示的凭证没有问题，确实是组织派来的特使。
“事实上我一会和人有约，如果我全力配合，应该不用太长时间吧？”
“不用担心，很快就结束了。”他的面具扯出一个没有感情的微笑，“您这次和‘医生’前往新大陆度假，我们收到报告反馈说遇到了异常事件，这中间毕竟有一段时间了，而且信中的讲述并不那么细致，我这次来是想要了解一下，还请您仔细回忆，当时究竟有没有什么别的奇怪的地方，是您和‘医生’在信中遗漏了的？”
他这是什么意思？
伊薇特内心突然警觉，难道是自己畸变过的端倪被组织察觉了？明明她之前干枯脱落的卷须已经被她彻底烧成灰烬撒入了大海，绝对不可能有人知道，除非是尤利西斯……
难道他之前告诉自己，当时什么都没看见根本就是谎言，而最近他不见人影也正是这个原因。
他看到我变成了怪物。
他背叛了我。
人性是维持理智的枷锁，当疑虑滋生，某些被无名黑暗分娩出的嫩芽逐渐生长、抽出枝条，耳边响起仿佛某种微小生物的窃笑，眼中墙上的卷曲唐草壁纸纹样似乎化作了诡异的螺旋，并长出一丛丛眼睛和内脏。
奇妙的是，她的身心似乎形成了两个完全分裂的系统，即使内心的野兽悄悄伸出了它雪亮的獠牙，但这一切都被束缚在看似平静的躯壳之内，她甚至还运转了能力，消去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为自己上升的体温降温。
“……特别是‘医生’身上，有没有任何可疑的状况？”见她不答，内勤提醒她。
宛如从沉没的泥沼中突然被捞起，伊薇特差点惊出一身冷汗，耳边的黑暗低语和墙纸的异象消失了。
原来是这样，他们怀疑的人是尤利西斯，太好了……
虽然连她自己都觉得可耻，但一瞬间她有种劫后重生的庆幸。但究竟是自己的秘密没有暴露，还是发现尤利西斯没有背叛她，她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一边。
“岛上的事件并不严重，我们很轻松就解决了。尤利……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和我直属的上司共同处理超凡事件，我们还和之前一样合作十分愉快，没遇到什么危险和疑点，面对的也只是一些稍微比平时更大的野兽，甚至都有没展示过于超自然的能力，如果不是它们的领袖长得太过恶心，也许我们只会误以为是‘岛屿巨人症’的产物。怎么？难道岛上还查出了其他一些我们没有发现的异常情况？”伊薇特故作轻松地回答，甚至还反过来套话。
不过显然对方也有专业的职业素养，没有告诉她任何有用的讯息。
“原来是这样，再好不过了，我们只是担心你们人手和时间不够充裕，处置的不够完善。”他看了看怀表，“我想要了解的就这些，这就不继续打扰您了，祝您周末愉快。”
伊薇特一直维持着平淡的礼貌，一直到楼下马车隆隆驶离的声音传来，才突然仿佛全身力量被抽离似的，整个倒在沙发上，用手盖住脸。
她能感到自己的灵魂在血肉和骨骼的牢笼中渐渐腐烂，缓慢但坚定。
……
尽管伊薇特用冷水稍微让自己打起精神，但沙尔仍然隐约察觉到了她的消沉，之前组织的审查人员却没有发现丝毫端倪，这大概是就是熟悉的朋友和陌生人之间的差距吧？
“怎么了？总感觉你今天没什么精神。”沙尔在花丛掩映的咖啡桌前，把自己面前那份点缀以很多彩色浆果的小蛋糕推给她，“之前在三月兔咖啡厅，见你好像比较喜欢奶油的小点心，尝尝这家店用蓝莓和覆盆子制作的乳酪蛋糕，我吃过觉得相当美味。”
她们约定见面的地方是个以花草植物装点的咖啡厅，据说开店的老板以前是有名的园艺师，还拿过皇家园艺展览会的奖项，看来传言的确属实，如果不是真的有实力，也很难在空气污浊的伦敦市区把娇贵的花草养得如此生机旺盛。
伊薇特确实比较喜欢小点心，尤其是放了很多水果和乳制品、奶香酸甜、口感轻盈的精致小甜点，虽然温斯洛的点心也很好吃，但他只会阿尔比恩传统点心，以糖、黄油、面粉为主那种，比起蛋糕更接近“饼”的厚重口感。她如果想吃小蛋糕，通常只能在非常馋的时候才忍不住去买，然后尴尬地被其他人怪异的目光盯着看。
连服装打扮都有各行各业严格准则的阿尔比恩，她这种举动可以说比较异类了，大概效果和前世姑娘理个光头、汉子扎个双马尾出门一样吸引眼球，毕竟伦敦还曾有一位男爵继承人因为系了粉色鞋带被老爸认为不够男子汉剥夺继承权赶出去的。
看着沙尔小姐平素冷漠的面容对她展露柔和的表情，一颗颗新鲜的浆果混合着醇厚的奶油在口腔绽开酸甜的汁液，伊薇特瞬间感觉自己被治愈了。
也许这就是超凡者尽管已经和常人不同，仍然需要生活在凡俗的原因之一吧。人是社会性的生物，如果没有亲情、友情和爱来维系他们的人性，绝大多数人都难以避免理智的丧失。
果然哥特黑裙的无口温柔小姐姐最棒！治愈效果加倍！
不过伊薇特突然想起之前她提到有关干草叉诅咒的事，不由得担心起来：“沙尔小姐之前信中说的诅咒不是至少要半年时间才能完全消除影响吗？现在就外出难道没问题？”
“那个已经完全根除了，因为诅咒者已经被消灭，作为幽冥力量的使用者，我能感到一瞬间纠缠我的阴暗力量消散了大半。事实上几乎所有诅咒者都有这个特性，当使用者死亡，他生前下的一切诅咒都会同时减轻，然后这部分力量汇聚在一起，强化他的临终诅咒，那才是他一生中最恐怖的诅咒——如果他有机会发出的话。”沙尔表情轻松地搅动着咖啡杯，说着有些惊悚的事。
“那么那位诅咒者……”
“不知道，不是我下的手，但我想组织既然能那么快锁定他，一定也滴水不漏地处理好了，那人面对雷霆一击，没有任何反应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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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担心渡鸦被人截取，一般组织成员在使用它们时都会把信息写得比较模糊隐晦,“之前的小麻烦”显然指的是在伊薇特前往新大陆之前，沙尔在查案中遭受的诅咒。
伊薇特记得，当时沙尔告诉她,自己至少要休息半年才能等到诅咒的力量消散，可现在才不到两个月,就已经恢复了吗？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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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火焰斗篷药剂和她的能力相性实在太好,如果没有这东西，她的实力大打折扣,身边必须带着才会安心。
能在任务中结识沙尔小姐他们简直太幸运了，无论沙尔、基根还是黑猫,都教会了她不少隐秘的超凡知识,也正是基根带她去的巫师集会上才得到了强化她能力的辅助药剂,可惜组织似乎对成员间的联系持不太赞同的态度，很少安排负责不同区域的超凡者合作完成一项任务。如果不是伯利伦医院那次任务实锤有以精神体存在的眷族，组织也不会调基根和沙尔过来，让伊薇特和他们成为了朋友。
再联想到尤利西斯之前叮嘱她不要泄露他受一般人程度的致命伤却不会死的事，并提到过组织曾有过背叛者，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的确，超凡者尽管有了非同一般的神奇力量，但他们毕竟没有完全拥抱古神，成为另一种存在，只要不是超凡能力本身就是肉|体强化类，比如尤利西斯和被她杀死的鱼人那种，其他像沙尔、基根包括她自己肉|身也像凡人一样脆弱，假如有人知道了超凡者在人类社会中的身份，再制订一些恶毒的计划，比如在他家里藏个几箱炸|药，等自己入睡时引爆，就连普通的凡人都可以轻松杀死一位超凡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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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着隐约的疑虑，伊薇特在床上辗转了片刻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她正准备去赴沙尔的约，没想到组织派来的内勤人员却罕见地登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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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是‘医生’身上，有没有任何可疑的状况？”见她不答，内勤提醒她。
宛如从沉没的泥沼中突然被捞起，伊薇特差点惊出一身冷汗，耳边的黑暗低语和墙纸的异象消失了。
原来是这样，他们怀疑的人是尤利西斯，太好了……
虽然连她自己都觉得可耻，但一瞬间她有种劫后重生的庆幸。但究竟是自己的秘密没有暴露，还是发现尤利西斯没有背叛她，她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一边。
“岛上的事件并不严重，我们很轻松就解决了。尤利……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和我直属的上司共同处理超凡事件，我们还和之前一样合作十分愉快，没遇到什么危险和疑点，面对的也只是一些稍微比平时更大的野兽，甚至都有没展示过于超自然的能力，如果不是它们的领袖长得太过恶心，也许我们只会误以为是‘岛屿巨人症’的产物。怎么？难道岛上还查出了其他一些我们没有发现的异常情况？”伊薇特故作轻松地回答，甚至还反过来套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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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这样，再好不过了，我们只是担心你们人手和时间不够充裕，处置的不够完善。”他看了看怀表，“我想要了解的就这些，这就不继续打扰您了，祝您周末愉快。”
伊薇特一直维持着平淡的礼貌，一直到楼下马车隆隆驶离的声音传来，才突然仿佛全身力量被抽离似的，整个倒在沙发上，用手盖住脸。
她能感到自己的灵魂在血肉和骨骼的牢笼中渐渐腐烂，缓慢但坚定。
……
尽管伊薇特用冷水稍微让自己打起精神，但沙尔仍然隐约察觉到了她的消沉，之前组织的审查人员却没有发现丝毫端倪，这大概是就是熟悉的朋友和陌生人之间的差距吧？
“怎么了？总感觉你今天没什么精神。”沙尔在花丛掩映的咖啡桌前，把自己面前那份点缀以很多彩色浆果的小蛋糕推给她，“之前在三月兔咖啡厅，见你好像比较喜欢奶油的小点心，尝尝这家店用蓝莓和覆盆子制作的乳酪蛋糕，我吃过觉得相当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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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薇特确实比较喜欢小点心，尤其是放了很多水果和乳制品、奶香酸甜、口感轻盈的精致小甜点，虽然温斯洛的点心也很好吃，但他只会阿尔比恩传统点心，以糖、黄油、面粉为主那种，比起蛋糕更接近“饼”的厚重口感。她如果想吃小蛋糕，通常只能在非常馋的时候才忍不住去买，然后尴尬地被其他人怪异的目光盯着看。
连服装打扮都有各行各业严格准则的阿尔比恩，她这种举动可以说比较异类了，大概效果和前世姑娘理个光头、汉子扎个双马尾出门一样吸引眼球，毕竟伦敦还曾有一位男爵继承人因为系了粉色鞋带被老爸认为不够男子汉剥夺继承权赶出去的。
看着沙尔小姐平素冷漠的面容对她展露柔和的表情，一颗颗新鲜的浆果混合着醇厚的奶油在口腔绽开酸甜的汁液，伊薇特瞬间感觉自己被治愈了。
也许这就是超凡者尽管已经和常人不同，仍然需要生活在凡俗的原因之一吧。人是社会性的生物，如果没有亲情、友情和爱来维系他们的人性，绝大多数人都难以避免理智的丧失。
果然哥特黑裙的无口温柔小姐姐最棒！治愈效果加倍！
不过伊薇特突然想起之前她提到有关干草叉诅咒的事，不由得担心起来：“沙尔小姐之前信中说的诅咒不是至少要半年时间才能完全消除影响吗？现在就外出难道没问题？”
“那个已经完全根除了，因为诅咒者已经被消灭，作为幽冥力量的使用者，我能感到一瞬间纠缠我的阴暗力量消散了大半。事实上几乎所有诅咒者都有这个特性，当使用者死亡，他生前下的一切诅咒都会同时减轻，然后这部分力量汇聚在一起，强化他的临终诅咒，那才是他一生中最恐怖的诅咒——如果他有机会发出的话。”沙尔表情轻松地搅动着咖啡杯，说着有些惊悚的事。
“那么那位诅咒者……”
“不知道，不是我下的手，但我想组织既然能那么快锁定他，一定也滴水不漏地处理好了，那人面对雷霆一击，没有任何反应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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