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_皇后命不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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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小鹊最终为自己的贪吃付出了惨痛的代价,青着一只眼,等会儿还要去御膳房里讨苦胆,皇后罚她卧薪尝胆,三个月不准吃任何点心,若敢阳奉阴违就将苦胆换成黄连。

  小鹊被吓个半死,发誓赌咒绝对不敢再乱吃东西了。小丫头还有点委屈:“我就是从酥豆里捡了几粒而已,谁知道他们这么细心,连一盆点心有多少粒都要数。”

  皇后冷笑:“又不是珍珠,哪有可能粒粒都数清楚,先帝驾崩不足三年,灵前供品未停,日日奉新。时日久了,大约连那些守殿的内侍自己都免不了背地偷些吃,你那日又是日落后去的,都供奉了一天,离撤供品的时候也没多久了,哪里会晓得你动了什么。这摆明就是那个人在诓你。也就是你,有胆子偷吃却没能耐扛事,米粒大的脑子,被人家一吓就什么都招了。都进宫一年了还是这么呆傻,吃下去那么多,怎么就不长长心眼呢。”

  小鹊这才反应过来,后悔得肠子都青了,一张脸苦成了苦胆。阿未则大开眼界,听得瞠目结舌,她依稀有点明白了,小鹊这胆大包天的性子到底是怎么惯出来的。

  皇后犹嫌不足,又重重敲了几个爆栗:“如今可好,被人家抓了把柄。连累我们都无处可去,只能在这几间屋里想办法挤挤了。”她也是硬气,都到了这个地步,对方的心思昭然若揭,也仍旧不肯服软。

  “殿下。”眼见这群回来的人准备把包袱往东侧殿放,显然是打定了主意要将就住,在宫门角落处等了半天的黄玉实在无奈,只好走了出来,满面春风笑道:“殿下,皇上说,您要是在椒房殿住着不方便,不如还是回紫宸殿住,待日后这里修好了再搬回来。”

  皇后若无其事:“不妨事,这里本宫住惯了,没有不方便。况且紫宸殿是天子居所,本宫之前是去侍疾,如今皇上好得差不多,你们都能大摇大摆上朝了,哪里还需要侍什么疾。”

  黄玉额头直冒汗,殿下口齿本就清楚明白,语气里连带把他也给记恨上了,一开口就夹枪带棒的,他只是一个可怜的小内侍,实在经不起这些冷嘲热讽。眼看皇上交代的重任他要完不成了,难道真得让皇帝自己来请人?那场面,必定是天雷斗地火,针尖戳麦芒,想一想都精彩得很,黄玉回想到刚刚皇后跟对待小鸡仔一样暴力镇压小鹊的样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瞅了几眼那打开门后里头堆得满满当当,几乎已经无处下脚的东侧殿,突然福至心灵,冒出了一个主意。

  “殿下说得是。自然是不需要侍疾的。但是殿下,您当真要歇在这几间屋子里?看着太挤窄,怕是起居会不方便,旁边还在修缮,怪嘈杂的,灰尘也多。”

  皇后冷冷道:“一个没注意就被你们扒了窝,这最后几间完整的屋子要是不守着点,万一也被扒了,那本宫岂不是只能露宿宫道上了?”

  果然怒气暴涨,随时随地要爆发,黄玉心一横,索性豁出去了,陪笑道:“殿下受大委屈了。小的实在罪该万死。只是小的死不足惜,可您怎么能屈身于这狭窄之地呢,旁边堆着那么多杂物,万一掉下来伤到您可怎么办?”

  “这且不算,您想啊,您苦巴巴地缩在这小角落里,一不小心还可能受伤,这些姐姐们也陪着您受委屈,偏偏却有人高床软枕,依旧安享尊荣,一点没受影响。您说您这是何苦来?”

  皇后犹如醍醐灌顶,她摸着下巴,不由自主顺着黄玉的思路想下去,立刻就开始不甘心。这说辞真是太奸诈了,果然不愧是那人的心腹,她瞥一眼满脸堆笑的黄玉,再看一眼傻里傻气的小鹊,这对比太触目惊心,忍不住暗叹了口气。

  黄玉见她脸色有了变化,知道是被自己的话说动了,怕夜长梦多,忙趁热打铁:“殿下您瞧这天都快黑了,不如早些回去,总不能在这灰扑扑乱哄哄的地方用晚膳吧。”

  “黄玉。”皇后会心一笑,“你是紫宸殿最亲近的内侍,背后编派,这可是大不敬啊。”

  黄玉脸色微僵,忙又挤出笑脸:“只要能将殿下请回去,小的就是功大于过。”

  既然他承认得如此坦荡,皇后想了想,笑道:“那本宫有个要求,你若答应,我便回去。”

  黄玉忙道:“您尽管说。小的万死不辞。”

  皇后一指小鹊:“这小丫头脑子笨,被人随便就糊弄了。本宫罚她每日一次,尝三个月苦胆,你也去找个苦胆同她一道受罚吧。”

  想到苦胆,黄玉口中顿时弥漫一股浓苦,胃部也是阵阵翻涌,虽心知肚明皇后这是故意迁怒,敲山震虎,但作为被敲的山,只能点头应了。

  下午接连有内侍出宫传口谕,催促三位大臣尽快查清事实,以免朝堂人心浮动,又命安抚好两位御史及家眷,不得有失。

  到了暮色四合,夜色昏昏之时,屋内亮起了灯烛,通明烛火之侧,内侍们垂手静立,恍如木雕泥塑,四下十分安静,只偶尔有烛结灯花的轻微声响,与从前一般无二。

  皇帝放下笔,走到门前,挑起竹帘看了对面,西侧间仍旧一片漆黑,半点声音也没有,看上去莫名冷寂。小满到底年纪小,他疑惑地跟着看了看,提议道:“小的去把西间的灯点上吧。”

  皇帝放下帘子,看了他一眼:“不必了。”

  这时,外头有轻微而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一掀竹帘,见皇帝就在门边,忙笑道:“回皇上,殿下回来了。”

  果然,殿外隐约有女子的说话声,一点没压低,随便听就听得出有皇后叮嘱宫人的声音,宫人间彼此的说话声,一群人脚步轻快上了台阶,聊着天开开心心往西侧殿去了。这副叽叽喳喳、风风火火的模样分明是故意摆出来的,一点看不出来刚刚气呼呼走人的样子,仿佛她们只是去了趟太液池边玩耍而已。

  西侧间很快亮起了璀璨灯火,人影来往,巧笑低语,紫宸殿顿时又热闹了起来。

  皇帝微微浅笑,看向黄玉:“你是如何劝动她的。”

  黄玉忙低下头,吞吞吐吐道:“小的是……是用了激将法。”

  皇帝了然,没有细问,而是又笑道:“那她可提了什么要求?”

  这话问到了黄玉痛处,他龇牙咧嘴道:“殿下罚了小的和小鹊一道,尝三个月苦胆,若敢违背,就改用黄连。”

  皇帝点了点头:“既然是皇后的命令,你照做就是了。”

  皇帝这一加持,这个命令就从皇后口谕升为了皇帝口谕,黄玉顿时觉得自己成了那被抽掉的梯,被拆掉的桥,莫名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小的遵命。”

  “去传膳吧。”

  “是。”

  紫宸殿终于满意,但长信殿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母后。”太后等了一下午不见传召,终于坐不住,在点灯后带着王妙渝登门了。

  太皇太后桌前悬腕,笔蘸朱砂,慢慢抄着一卷地藏经,不疾不徐道:“都是太后了,怎还如此心浮气躁。”

  太后不解中夹着一丝埋怨:“大哥祸事临门,母后竟还如此悠闲自得。难道大哥不是您的亲侄儿?”

  太皇太后手一顿,索性放下笔。

  太后见她有所动容,便继续道:“儿臣原本想去紫宸殿,是阿渝劝我该等您的示下再行动,可这都夜里了,您还一句话也没说,儿臣倒疑惑了,莫非您是不将这当一回事,不想管大哥的死活了?”

  太皇太后看了王妙渝一眼,赞许地点了点头,叹道:“你都是年过半百的人了,竟还不如个十七八的小丫头沉稳。”

  太后愤愤不平:“她一个小孩子家,知道什么轻重。皇上这是按捺不住要对王氏动手了,我们怎能作壁上观,若由得他欺负王家人,他今日动了大哥,明日要对付的就是王氏一族了,再之后,儿臣和您都跑不掉。”

  太皇太后摇了摇头,无奈笑道:“你这才是孩子话。你是她的嫡母,我是他的祖母,他若敢动我们,怕是满殿朝臣,天下百姓都不会答应。而王氏,是仁宗朝和先帝朝数十年延续下来的荣光,根基深厚,岂是他轻易动得了的。”

  太后见她还不动如风,有些急了:“那他今日这番作为到底是什么意思?悄无声息就出招,不就是想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么?如此处心积虑,若说没有筹谋许久,我定是不信的。”

  太皇太后从桌上取了佛珠,慢慢走到宝座坐了,又示意太后入座:“他筹谋也罢,处心积虑也罢,这世间的事,最可怕的时候的是对方还没出手的时候,因为那时候谁都不知道他会用什么招数,有无数种意料之外的可能。可一旦出了手,那便不可怕了。因为,一个人的深浅,他许多的心思,都会在招数里显露无疑。”

  太后有些不耐烦听这些说教:“那依您之见,他的深浅和心思又是如何?”

  太皇太后沉吟不语,又问王妙渝:“阿渝,你看呢?”

  王妙渝笑道:“这般高深的内情只有太皇太后和太后才想得到,小女年少不经事,哪里懂得这些。只不过往日表哥和我闲聊时从未提及过大伯,只会偶尔说起父亲曾教导他的师生情谊。但也仅止于此,其他的小女就不知道了。”

  太皇太后缓缓点头,笑道:“夜里风清气朗,不免动了雅兴想饮些风露,你之前搜集了那些露水送来,哀家还没动过,去沏两盏好茶来哀家同你姑母润润喉。”

  王妙渝笑吟吟行礼:“是。”

  待她退下去,太后疑惑道:“母后信不过她?”

  太皇太后皱眉:“王度态度暧昧不明,这丫头和皇帝情意甚笃,又是个精明的,你我所言还是不要入她的耳,免得多生事端。”

  太后脸色一沉:“果然随了她娘,心思多得很。”

  这话太皇太后就听不惯了:“她到底是你嫡亲的侄女,她娘是你弟媳,更是一品诰命,事关王氏颜面,那些陈年往事休要再提。”她也不是不知道自家儿媳的性子,自幼便是受宠长女,嫁人后又碰上个不喜欢妾室的姑母兼婆婆,后宫里一人独大,养出了个任性的脾气。从前太皇太后精力足,自能镇住大小事情,如今上了年纪,便希望太后能有所成长,接替自己成为王家在后宫的大家长,可惜这儿媳始终我行我素,一应行事全凭情绪指引,这么多年都没什么大长进,叫她很多大事上都不敢轻易放手。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侄孙女王妙渝,那倒是个可以栽培的对象,不过现在还言之过早,且先解决掉眼前纠纷再说。

  太后虽有些不以为是,但也没有继续纠缠这个问题,而是回归正题:“母后,您当真不打算出面了吗?”

  太皇太后道:“你急什么,皇帝才刚出手,他少年得志,好容易逮到一个机会一展拳脚,且先让他畅快几日。你我都是过来人,这满殿臣子有哪个是好惹的,王康虽性子浮躁,以至于落入皇帝的设计,但他毕竟也是朝中多年老臣,故旧无数,兔子急了还能咬人呢,更何况是他。况且王度这个亲弟弟都尚且蛰伏不动。且让他们两相争斗,你我身份特殊,不宜多事。”

  太后一愣:“可是,若大哥落了难,岂不是要连累咱们王氏一族?”

  “王度和王温还喘气呢,区区一个王康,王氏一族还倒不了。而且王康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到江南税赋上去,动静还这么大。”太皇太后沉下脸,“天下谁不知道江南富庶,历年都是税赋大户,国库税银的基石。他既然如此胆大伸了手,就该吃点教训。这遭即便皇上不动手,哀家知道了也饶不了他。”

  太后心里着急:“可毕竟大哥才是咱们自家人……”

  “你糊涂。”太皇太后看着儿媳,“你我虽出身王氏,但早都是朱家妇,日后也要葬入朱氏皇陵,若不论是非只一味偏帮娘家,会有什么好下场?他日史书之上也必会被人戳脊梁骨。”

  太后肩膀塌了下来,喃喃道:“依母后所言,咱们就只能冷眼旁观了吗?”

  太皇太后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似乎过分关心此事,心中不免有些生疑,面上仍旧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你我论起来不过是两个后宫寡妇,所有的体面,一则是仁宗和先帝给的,二则也要靠自己去谋划。”

  “如今戏不过刚开场,若这时候咱们就贸贸然入场,便失了公允中立的立场。不如等一等,待他们遇到挫折,诚心诚意求到咱们面前,那时候,咱们无论是居中调和或是另有筹谋,自是超然。说的话更有分量,地位也会更加稳固。”

  王妙渝是个十分听话的姑娘,得了两殿的旨意,便挽起袖子亲自去小茶房烹茶,刚预备取茶叶,忽然又笑道:“太皇太后说想赏玩风露之味,可惜虽有露水,这茶叶却还没来得及裹了荷叶熏,我记得这里有处小池塘,里头也有荷叶荷花,烦请姐姐稍等,我去摘片荷叶熏上一刻钟,必然会更让太皇太后欢喜。”

  长信殿的宫人也是玲珑心,自是知道两殿在内商议要事,王妙渝这是知情识趣特地寻了借口拖延时间,便笑道:“表姑娘有心了。小的这就领您去。”

  王妙渝含笑:“姐姐不必客气,这里我熟悉得很,去去就来,你在此处看着火便好,要小火才适宜熏制,万不可让它烧旺。”

  那宫人和她也熟悉,便没坚持:“有劳姑娘了。”

  王妙渝便提了一盏小巧宫灯,分花拂柳去了后边花园。长信殿是先帝即位后特地为母亲修的宫室,不但风水位置最佳,占地也最广,足有椒房殿两个大,里头亭台楼阁,曲水流觞一应俱全,也有一个不小的花园,太皇太后即便足不出户也能过得十分舒畅。

  池塘里锦鲤成群,因被人喂惯了,见了灯火便团团围了过来,她觉着有趣,瞧了一会儿才走到池边去采荷叶,刚折下一片,忽然听得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女子的嘤咛,暗夜园中仿如鬼哭,她一惊,忙喝道:“是谁?!”

  无人应答。

  她目光一沉:“若不出来,我可要叫人了。”

  “且慢。”伴着一声略显耳熟的男声,从不远处矮树丛里钻出一个男子,“是我。”

  王妙渝谨慎地提起宫灯照了照,见此人衣衫略显凌乱,容貌却是熟悉的:“原来是世子。”说话间,矮树丛里又传来枝叶摇动声,有个窈窕的身影从里面钻出来,一边系着腰带一边往另一侧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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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明天应该能恢复日更,坏消息是,啊啊啊啊啊,窝努力了,可就是没写到甜,总觉得很近,写起来就好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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