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_皇后命不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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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元极殿内,庄严肃穆,群臣朝服整齐,毕恭毕敬立在金阶下。

  “御史刘昆、孟陵为何不在?”皇帝高坐御台之上,扫视群臣后,突然问道。

  众臣仔细一看,果然,朝堂中并无此二人。有些消息灵通的知道这两个人刚参了中书令一本,而今日突然大朝,着实有些异常,恐怕与这弹劾之事脱不了干系,他们便偷偷去看排在前面的中书令王康,见他居然也是一脸不解之色,不由得暗暗猜度起来。

  御史大夫钱尹出班道:“回圣上,他二人今日并未告假,臣也不知因何未到。”

  王康的儿女亲家、户部左侍郎也出班:“许是因前几日圣上辍朝,这两人得了几日闲暇,便生出倦怠之心,所以今日偷懒了。”

  “果然是这样吗?”皇帝淡淡反问了一句。

  众臣态度迥异,有的人点头赞同,而还有一些则低头不言,也没有任何表态。萧丞相与尚书令则一脸讳莫如深,只字不言。

  此时,御史台另一位御史出列,义正言辞道:“皇上,关于刘昆、孟陵,臣有本奏。”

  “此二人在御史台当值之时,每每或迟到或早退,台中同僚多有怨言,但此二人依旧我行我素,态度极其嚣张,御史大夫钱大人从前还能约束一二,但最近也畏惧其恐吓,居然再不敢管束,以至于他们越来越肆无忌惮,常常整日不见人影。”

  皇帝扫了眼御史大夫钱尹:“他们竟这般渎职?御史大夫,这二人是你的属下,你为何如此纵容?”

  钱尹额头冷汗直冒:“臣……”

  “皇上。”王康之子,礼部侍郎王泷奏道,“此事臣略知一二。刘昆、孟陵二人仗着御史身份,平日常窃探百官私隐,私下敲诈索贿,还扬言要上奏本污蔑弹劾,因御史可风闻奏事,众人也无可奈何,只得遂他们所愿。钱大人想必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他们手中,才会如此畏惧。”

  “把柄?钱卿,你到底有何把柄?”皇帝追问。

  钱尹扑通一声跪下,伏地痛哭道:“臣有罪,前些时日先帝国丧期刚过,臣……私下去了娼寮,恰撞见他二人。他们扬言要告臣国丧期寻欢。臣悔愧难当,根本不敢争辩,也不敢再加管束。”

  “皇上。刘昆、孟陵二人已经不是在履行御史职责,他们百般探听百官私德错处,不是为了维护朝廷纲纪,而是借机满足私欲。如今愈演愈烈,竟然开始编造谣言陷害朝廷重臣。皇上,臣以为此二人已成朝中奸佞,害群之马。还请皇上降旨明察,重重责罚。”有大臣义愤填膺道。

  “皇上,御史大夫在娼寮能撞见刘昆、孟陵二人,可见此二人必是娼寮常客,他们自己其身不正,私德有亏,却还敢忝居御史之位来弹劾别人,显然乃是两个无耻小人。”有大臣怒意难平道。

  “御史大夫若真是国孝期后所为,便不算对先帝不敬,但身为御史台之首,朝中纲纪执鞭者,居然流连秦楼楚馆,终究有违本职。且他亦不能妥善管辖下属,由得此二人兴风作浪,败坏朝纲,实在是大大的失职。”又有一大臣出列,严肃道,“臣以为御史台上下风气不正,需好生整顿一番。而御史大夫与刘昆、孟陵三人,则需重重责罚。言官地位特殊,有风闻奏事而不获罪的特权,若是正直之人担当,自是予国有利,但若被宵小之徒钻了空子则是误国啊,皇上。”

  “皇上,臣曾因私德小事被他二人私下索要过钱财,臣还有他们索贿的书信为证。”

  “臣也有证据。臣心中日夜不安,宁可毁去前程不要,也要揭穿此二人真面目,叫他们不能再蒙蔽圣上,祸国祸民。”……

  之前并无负面评价的两位御史,在他们自己不在场的情况下,突然就被打成了好色奸诈,违法犯罪的奸臣小人。众口铄金,言之凿凿,简直恨不得立刻就将此二人钉死在耻辱柱上。

  在这一片看似忧国忧君的真挚言语声中,一直垂头不语,似乎与此无关的王康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喜意。皇帝的脸色则慢慢阴沉了下来。

  ……

  皇宫稍远一处坊巷,两群人正在厮杀,其中占多的是一群黑衣蒙面人,人数是另一群兵卫服色之人的两倍有余,却偏偏众不敌寡,被那群兵卫如砍瓜切菜般轻易杀得片甲不留,眼见同伴一个个倒地殒命,剩下的黑衣人都吓破了胆,他们不过是群普通家仆,如何能敌得过训练有素的铁血兵士。其中一个领头的黑衣人忙拉下面罩,嘶声喊道:“将军饶命,这是一场误会,我们不过是与这两位大人开个玩笑。我家主人是王……”

  一把寒光闪闪的乾刀流星般袭来,洞穿他心肺后将人钉在墙上。那人表情扭曲地挣扎了两下就咽了气。

  方昊冷冷看着,道:“一个不留。杀!”

  实力悬殊的战斗很快就结束了,所有黑衣人全部倒在血泊里,没有一个逃脱,亲兵们默默上前,扒了其中几人的外衣,换上了破破烂烂的轿夫服,然后在每人心口再刺一刀,确保他们死透无疑。

  巷道里顿时血腥气扑鼻,两名官服男子站在旁边,脸色煞白,强忍住胃部袭来的呕吐感。

  待亲兵们补刀完毕,从地上捡了一把黑衣人的刀,仔细检查后交到了方昊手中。

  他取了刀,走向两名御史:“二位大人,方某多有得罪了。”

  两人勉强笑笑,道:“能为君上效力,除朝中奸佞,我等万死不辞。”

  方昊一笑,道:“二位不必担心,本将亲自出手,必不会伤及要害。不过一两个月尔等便可痊愈。”

  “多谢侯爷。”

  刀光微闪,噗嗤几道轻响后,两人重重闷哼几声,捂着血流如注的伤口倒在了地上。

  ……

  被自家殿下吓唬了一通,小鹊吸了吸鼻子,不敢再哭,只好去骂别人:“都怪李太医,什么破药,根本没用嘛。”

  “也怪不得人家,他能诊出这毛病,的确有几分真本事,我此时还能这般活蹦乱跳,也是托他的福。只不过……”

  皇后摸了摸下巴:“说好的保守秘密,一回头却将我的私事告诉了别人,此人医术虽好却实在言而无信,须得好好教训教训。说不定他被敲打几下,脑袋开了窍,能开出更好的方子,你家殿下就能健康痊愈,长命百岁了。”

  “真的吗!”小鹊立刻来了精神,撸着袖子热切地问,“要怎么教训?”

  “还没想好,你先去椒房殿帮我把东西处理了,再让宋妈妈做些点心犒劳你。回头咱们好好合计。”皇后走到桌边,捡了两个小巧的甜糕塞在她手上。

  “哎。”小鹊爽快地应了一声,啃着甜糕扭头就要走,又想起来一事,就道:“殿下,昨夜林远求见,许是有回信了。”

  小丫头一阵风似的跑走。她心思单纯,若是掐准了脉,实在是太好糊弄了。

  皇后松了口气,草草吃了几口早膳,还没放下筷子,就听见外头隐约有陌生的说话声,不一会儿阿乙脸色沉重地走进来:“殿下,长信殿遣人来,说是太皇太后的小疾好了许多,想请殿下去说话。”

  “长信殿?”皇后眼中有几分疑惑,沉吟片刻,点头道,“备轿,即刻就去。”

  依旧是檀香幽远的内殿,除了黄金杨柳观音换成了一尊黄金千手观音外,再无其他变化。

  千手观音双手合十,左右各二十条手臂依次展开,宛如孔雀开屏,只可惜这尊观音并无梨涡,和皇帝便没什么相似的地方了,只是普通菩萨像慈悲的模样。

  “皇后还是老样子,喜欢哀家的观音。”太皇太后拨了拨茶叶,低头浅饮。

  “虽然喜欢,却不敢再收了。”皇后微笑,“上回那尊因我不小心而有了损伤,已被内侍监取走去修。还要向太皇太后告罪才是。”她确诊当晚赏月被抓包,偷溜时钻菩萨像藏身,结果被林远揭破,那场狼狈不提也罢。其实算算时间,也不过一月有余,但回忆里那段日子灰蒙蒙的,陌生而遥远。

  “若是诚心礼佛,自然将菩萨像看成至宝。若无此心,那也不过是一堆黄金捏的物件,好坏与否自是无关紧要。”太皇太后这话带着机锋,还有几分隐隐的怨气。也不知这言语中的菩萨是指的那尊坏了的观音像,还是暗指她自己。

  皇后仍旧含笑:“许是因为臣妾这一生经历困难时,没受过菩萨什么恩惠,所以,虽然对神佛敬畏有加,却着实诚心不起来。但那尊菩萨像额外有着太皇太后的一番慈悲心,臣妾不会不放在心上。”

  太皇太后沉沉看了她一会儿,叹气道:“当日先帝曾说你性子明媚大方,像哀家年轻的时候,哀家初次见你时也觉着亲切可爱。却从没想过,短短两年,你就能坐在长信殿,与哀家这般谈话。”

  无论是当日未嫁时爽朗的少女,还是在深宫中越来越烂泥扶不上墙的皇后,都不会有人觉得,她有这个能耐上桌在整个大局里占有一席之地。但这么不可能的事偏偏就在旦夕间发生了。

  太皇太后这两日反复想过,仍旧找不出一个准确合理的解释。虽然皇后如今还不是什么举足轻重的角色,可她的几番作为和今时今日的地位作用,都叫太皇太后不能再忽视她的存在。这般人物若放任不管,恐终成大患,不如趁早收服,为己所用,将这后宫变数掐灭在萌芽间。既然皇帝如今信她,许多话自己不方便说,通过皇后的口或许更好些。

  太皇太后放下茶盏,将佛珠缓缓缠在手上:“当日皇上受伤,你执意要救那个闯祸的宫人,更因此顶撞哀家。哀家生气,却不是因为你的顶撞,而是觉得你毫无格局境界可言。若想救人,并非没有别的法子,而你偏选了让所有人都下不来台的那个。太后也就罢了,哀家是这宫里唯一对你和颜悦色之人,你强硬顶撞哀家,与哀家撕破脸,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却不料这其实是哀家想错了,皇后不但好好的,更屡屡显出你的能耐,今时今日,已非昨日可比。哀家真是大错特错了。”

  皇后垂下眸,道:“太皇太后所谓别的法子。臣妾倒也想到一个,阿未本就是福寿宫送来预备侍奉皇上的宫人,若臣妾顺水推舟说她已经是皇上的人,身份不同,如此或能宛转救她一命。这样一来,太后无话可说,太妃必然满意,连太皇太后您,也可稍稍解了心中对臣妾的猜疑。皆大欢喜。”

  太皇太后一顿,抬头看了她一眼:“原来皇后不是不明白。太后的伎俩那般拙劣,哀家当时却迟迟不肯为你做主,就是想等你的表态。你之前还信誓旦旦,满宫里搜罗美女要为皇帝充盈后宫,事到临头却不肯了,由不得哀家不多猜想,你到底所求为何?”

  “……阿未并未有蒙幸的记录,若要用这个法子,那她就是暗中勾引。臣妾不愿意一个清白女儿家无端就落个这样的名声。”皇后心中莫名有些乱,就好比聚精会神对弈到紧要关头,却不知被谁拂乱了棋枰,有心想复盘,脑中却只有一团黑白,怎么也记不起方才的棋局是什么模样。

  “说谎。”太皇太后淡然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笃定,“若和性命比起来,一点污迹又算得了什么。况且她本就是愿意承宠的,一个宫人一朝飞上枝头,她又那般美艳动人,姿色出众,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宫里人都是趋炎附势之辈,只会奉承巴结,谁敢说她的不是。皇后如此聪慧,怎会想不到这一点?”

  皇后胸口恰如一口闷钟被猛地撞了一下,连心带身嗡嗡颤响个不停。是啊,我那时为何想不到呢?她不禁也疑惑起来。

  “皇后,看来你并非如你自己所言一般无欲无求。相反,你所求太大,实在不能说,也不敢说出口。哀家是过来人,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太皇太后轻叹一声,有着几分感同身受的怜惜。

  见皇后默默不语,似有所感,她言辞越发恳切起来,继续道:“世间女子,有谁不希望夫妇一心,白首不相离。哀家当日也曾这样期盼过皇帝与你,却是你自己始终不肯。现如今峰回路转,居然想通了。这事对其他人而言或许不妥,但对哀家来说,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她的目光里有着洞察世事的了然和宽容,浅笑道,“皇后所求,哀家允了你就是,那些宫人,乃至慈宁宫里的那位,你都不必再烦恼。后宫之中本就是骨肉至亲,和睦安宁自是最要紧的。”

  一提及王妙渝,便如一盆冷水当头泼下,皇后所有杂念顿时消散,心中一片雪亮,她依旧垂着头,唇角却微微弯起来。

  太皇太后见状,以为这个大饼当真画进了皇后心尖上,便含笑道:“皇后,你说是吗?”

  “太皇太后如此恩典,臣妾铭记在心,十分感动。”皇后抬起头,乌黑的眼睛眨了眨,幽幽叹了口气,“可是,若皇上已经心有所属,我们这样背后算计横刀夺爱,岂非惹他伤心难过?亲疏有别,太皇太后您是皇上的祖母,应该向着自己亲孙儿才是,不好为我而伤了他。”

  ……

  “昨日朕收到刘昆、孟陵二人的奏章,他们弹劾中书令徇私受贿,擅改诏令,一条一条罪状都详细清楚。”皇帝平静陈述。

  中书令王康大惊失色,忙伏地哀道:“老臣冤枉!”

  皇帝并未动容,而是继续道:“朕以为兹事体大,虽在病中,也特地为此事而临朝听政。但今日,两名御史并未到堂不说,众卿还给他们泼尽了脏水。朕如今倒越加疑惑不解了。”

  这话中之意格外锋利诛心,众位开过口的臣子忙跪地请罪:“臣等不敢。”

  王泷泣道:“皇上明鉴,父亲乃仁宗朝进士,至今已是三超老臣,他的品性为人,连仁宗和先帝都赞赏有加,并委以重任。皇上更屡次加官赐恩,父亲在家中每每提到君上,都是感恩戴德,恨不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怎会徇私改诏如此欺君罔上,皇上切莫听信小人谗言让忠臣蒙冤!”

  户部左侍郎也道:“依老臣所知,刘昆、孟陵二人污蔑别人,从来都只是口中言语,并无实证。敢问皇上,他们弹劾中书令,可有证据?”

  近百朝臣,不管是知情还是不知情,此刻全都心弦一紧,齐齐看向了金阶之上的君王。

  皇帝抿紧了唇,道:“证据太多,朕命他们今日搬到朝堂上与中书令对质。”

  所有人都泄了一口气,那些不曾与王康同流合污之人都暗自摇头苦笑,皇帝果然还是太年轻,这般稚嫩手段,如何斗得过老奸巨猾的王康。

  有大臣忙道:“皇上,此二人定是做贼心虚,他们自知编造的伪证经不起推敲,所以事到临头有了惧怕之心,不敢与中书令大人当庭对质。”

  “正是如此。皇上何等聪慧,定能明察秋毫,他们担心被皇上当庭揭破,罪犯欺君,所以才悬崖勒马,不敢前来。”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看似热闹,其实也不过是十几个人的戏台。朝中三省长官里萧丞相与尚书令王度都没有表态,还有一位清流老臣许秉臣被派去江南东道视察旱灾,并未在堂上。其他几十个臣子都如萧王二人一般,垂首沉默不言。

  但这区区十几个人,年轻的皇帝似乎都有些招架不住,他看了眼王度,点名道:“尚书令,你与中书令乃是同胞兄弟,此事你如何看?”

  朝堂顿时一静。

  王度默默出列一步,手持笏板,躬身道:“臣以为,事实如何,只要传两位御史前来,将他们手中证据一观,便可明断是非。臣与中书令虽是手足,但天地君亲师,君为上亲为下,臣不敢偏私。”

  皇帝冷笑一声:“好!羽林卫,即刻传两位御史前来,不得有误。——若是他们不肯来,就是抓,也要连人带证据都抓来。”

  “是!”殿前羽林齐声应道。但他们还未离开,内侍小满神色慌乱地跑进了大殿:“皇上,定北侯方昊求见!定北侯说,刘昆、孟陵两位御史遭人追杀,被他救下。如今两位大人身负重伤,生死未卜!”

  此言一出,朝堂顿时一片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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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旧是剧情,估计还有半章剧情,我真的尽力写了就是写不完……┭┮﹏┭┮

  太皇太后一通忽悠,女主也开始有些疑惑动摇了。这算是歪打正着神助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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