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_皇后命不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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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怀远坊方宅。一如既往地安静。因近日蛮族入京之事已定,方昊在兵部叙职也结束,彻底闲了下来。又因女儿初到京中,水土不服病倒在床,看了几个大夫都不见好,后来碰巧一位名医前来毛遂自荐,才渐渐好转起来,他便日日呆在家中照看,闲暇时常常北望,却总没有消息。

  这日,女儿病情终于好得差不多了,他心中稍安,而这时,门外马蹄声至,他期盼已久的人终于到来。

  “如何?可寻到药方?”方昊匆忙走到院中,还未走近便扬声问道。

  那亲兵惭愧低头:“属下有愧。并未寻获那张药方。”

  方昊颇意外:“为何?即便家中没有,难道悯北堂里也没有存档吗?”

  “回将军。老将军亲自把家中翻了个遍,三姑娘素日用药的药方都是治疗风寒小疾,年幼时虽有过几场大病,但也没有病到要兵行险着用虎狼药的地步,所以并没有将军所描述的方子。老将军已经把所有药方都交给属下带来,或许能有所帮助。而悯北堂,因两年前夏姑娘不知所踪,悯北堂撑了两月关了门,后来看门人饮酒误事,打倒了油灯,一场大火,人虽救出来了,房子却烧成了灰烬,里头的存档记录便也没有了。”

  方昊大惊,忙问:“夏姑娘失踪?到底怎么回事?人可寻着了?”

  “老将军派人四处查探了数月,并未见踪迹,最后看到她的人说曾见她独自驾着马车去永固关为士兵诊病,但永固关回报说未见她去。那些时日蛮族并未南下,永固关下百姓商队来往顺畅。实在查不出她是因何失踪。”

  方昊脸色晦暗,心情显然十分沉重。

  “老将军说,夏姑娘定是出了意外,不然绝不会不告而别。如此百般查找都找不到,只怕凶多吉少。夏姑娘本是孤儿,又未嫁人,身后凄凉。他已经做主将夏姑娘记在自己名下为义女,今后由方家祭祀供奉。”

  “父亲所为甚妥。”方昊点头道,沉默片刻,又忧心问,“如此,药方就当真全无消息了?后宅的下人仆妇们都问过了?”

  那亲兵又道:“属下记着将军的嘱托,私下寻了她们一一问了。都说那几年姑娘成日在屋里闭门不出,她们也很少见到她。但是其中刘妈说了件事,属下觉得或许与此事有关。”

  “何事?”

  “刘妈曾为姑娘做过几年针线,她说三年前的夏日,有一回她去给姑娘量尺寸,当时姑娘身上的薄衫没系好滑落了一半,她瞧见姑娘背上有几道刚愈合的大伤口,十分吓人。”

  “什么?!”方昊震惊不已,“是什么伤口?!”

  “刘妈不敢确定,但她觉得像是刀伤,露出的半个背全被伤口贯穿。她当时被吓到了,但姑娘硬说她是老眼昏花,根本不承认,后来又强塞给她五十两银子,她贪小便宜,又见姑娘并无大碍,就没敢声张,此次听说姑娘身患重病,她不敢隐瞒,就都跟我说了。”

  “三年多前,三年多前……”方昊一番回想,惊道,“就是蛮族为了给大王子报仇,故意突袭老四的那次?”那场战役,蛮族声东击西设下埋伏,前赴后继几乎是疯了一般要置老四于死地,他和父亲被另一支蛮军拖住,没来得及救援,后来老四侥幸逃脱,不曾受伤,还建议由自己镇守城池,让方昊和父亲顺势率众反攻,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将最靠近边城的两个蛮族部落歼灭大半,残部也赶入了大漠深处。从此边关又安宁了几分。

  但直到现在他才知道,那场突围并非没有人受伤。也根本就没有什么年幼时的大病,自家妹妹若真的用过虎狼药,时间也是在三年前,因为受了重伤。

  “老四啊老四,你真是好样的!备马!”方昊目眦尽裂,恨不得立刻把老四抓来再狠狠揍一顿。

  他气得不轻,大步往外走,那亲兵还未奏完,忙跟了上来:“还有一事要告知将军。属下回边城后,曾遇见一拨陌生人,他们做寻常打扮在打探方家之事,属下看了眼,这些人身上配的乾刀是军中专用款式。口音也像是上京人。在属下回京前几日,他们便离开了。”

  方昊正是火冒三丈,气息急促,道:“九成是羽林卫,由他们去吧。方家行得正做得直,不怕他……”但一想到自家妹妹私下干的这些胆大包天的事,他又没什么底气再说下去,她的所作所为比自己想象中更严重得多,方家马虎失察,居然把这么个女儿嫁入皇家,若皇帝真要追究欺君之罪,他们父子也无话可说,他咬咬牙,“若阿萝真因为这些为皇帝所弃,大不了废后。我拼着这侯爵不要,下半辈子给他家卖命,把她接到这里来养病便是。”

  说着,下人已经牵了马过来,方昊立刻翻身上马,匆匆往北去了。

  薛定倾的假期原本已经结束,但因为吴二公子新纳了一个外室,请客吃酒,他推却不过,就特地告假去赴午宴了,吴二公子正是对新宠新鲜的时候,特地叫了人同桌吃饭,在桌上就不规矩起来。薛定倾瞧着无甚意趣,便早早告辞了,那吴二公子哈哈一笑:“薛老弟定是记挂家中美人,才不肯在哥哥这里久留吧。”

  其他几个酒肉朋友纷纷笑问是何美人。吴二公子指着自己新纳的外室笑道:“那可是个娇艳欲滴的美娇娘,我一见倾心,薛老弟也肯让给我,偏生那美人性子倔,我也不好强求,恰好又看见这么个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就自己纳了,只是到底艳福有限,远不及薛老弟那美人灵动鲜嫩。”

  旁边就有人起哄:“若真这般美艳,几时带出来我们瞧瞧。”

  还有人妒忌吴二公子近来和薛定倾亲密,不怀好意地邪笑道:“薛将军哪里还需要美人,他自己就比美人美上十分,只怕两个人站一起,倒是他自己更出众些。也不知这模样当年是如何上战场杀敌的,怕是蛮人见了他就腰酸腿软,连刀都拿不起了吧。”话刚说话,整个人就横飞了出去,砸倒了旁边的花架,稀里哗啦东西碎了一地,那人自己连门牙都掉了出来,肋骨似乎也撞断了,满口是血,呻吟不止。

  薛定倾微微一笑:“既然如此好奇,你今日且把命交在我手里,自然就知道了。”说着,往前一步又要出手。

  他一向平和,也不爱说话,除了容貌过于出众,看起来与寻常贵族子弟并无区别,又因貌若好女,更让人生出小看之心,以为不过是个花架子,谁知一出手就如此狠辣,说话间更要人性命,端的是个狠角色,怪不得不但在西北战功赫赫,在京郊大营也颇受赏识,这些个功劳应是实打实的,并非如有些勋贵子弟般,是靠银钱权势运作而来。

  吴二公子忙上前拦人,陪笑道:“薛老弟,看在哥哥份上,莫与这绣花枕头一般见识。”

  薛定倾看了他一眼:“看在吴二哥大喜的份上,今日我便饶了他。下回若再见到,我定会割了他的舌头,再一刀一刀将他全身划成烂肉条,让他也长长见识,知道蛮人杀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说着,也不理满桌脸色变得煞白的人,一甩手,扬长而去。

  谁知,入了坊门,还不曾去到回家的路上,就被人拦住了。

  “薛公子。”方昊牵着马挡在一条略显僻静的道路中间,上下扫了他几眼,脸色阴沉乌云滚滚,“大白天就饮酒寻欢。当真是上京军中人的好操守。”

  薛定倾吓得酒都醒了大半,忙从马上跳下来:“大哥。”再怎么口口声声说生怨疏远再不相认,见了人也还是忍不住紧张。

  方昊不与他废话:“我且问你,当年父亲与我忙于军务,阿萝由你照看,你到底是如何照看她的?”

  薛定倾一愣,眼中疾速闪过几道思绪,道:“大哥不是已经知道了吗?阿萝与我自幼一同由二哥教养照顾,她武艺甚好,性子又好强,有时会随我去战场上会一会蛮军。”

  “她一个女子,再如何强又怎及得上男子。老二惨死,我知她心中恨意,纵然得知她如此离经叛道,也没有挑明,更不曾阻止,只是每每暗中提醒你,你次次都满口答应,说你一定护她周全。我便信了你,以为你会让人护好她。遇上大战也不会带她去冒险。可结果呢?”方昊一把揪住薛定倾的衣领,沉声问,“我且问你,阿萝背上的伤,到底是从何而来?!”

  “大哥知道了?”薛定倾脸一白,他脸色几番变化,似悔恨似怅然,最后只有说不出的涩意,“或许,我当初就该让你早些知道。”

  “你到底在说什么?!”

  薛定倾一侧唇角微翘,浅浅笑道:“大哥不是问那伤是如何来的么?那我告诉你,她是为了救我被蛮刀所伤,不但背上有伤,腹部还被一刀捅了个洞穿,若不是夏蘅碰巧离得不远,她那时就死了。”

  “你!”方昊怒不可遏,“你就是这么照看她的?!”

  薛定倾心头一口气堵了数年,再也不想憋下去,索性全部爽快招了:“不止这些。我第一次上战场阿萝就也偷溜去了。二哥死的时候,她和我就躲在旁边矮树林里。那之后,每次我上,她都去了。你们都觉得我骑术了得,百里奇袭,却不知其实有两个薛定倾。还有,就连大……”

  方昊再也忍不住,狠狠一拳揍在他腹上,薛定倾撞在旁边人家的围墙上,滑落在地,呕出几口带着酒气的酸水,幸而方才只饮酒,不曾吃什么东西,不然怕是胃要出大事。他咳嗽几下,又吐出一口血沫。方昊怒气不止,原本还想上前再揍上几拳,但他如今气到极点,下手掌握不好分寸。到底数年兄弟,不忍当真重伤他。

  “她只是个女孩家!上阵打仗与她何干?你为何要将她拖入沙场,不但要出生入死,还亲眼看见了那样的场景。”老二的死状何其凄惨,方昊事后听闻都痛彻心扉,更不要提在现场亲眼所见,薛定倾是男子还好些,妹妹不过一个女孩家,十二三岁的年纪就要承受远超一个女孩子所能承受的痛苦,“我原本还心存欣慰,家里到底还有她能安稳康宁地长大,嫁人生子,过寻常人的安生日子。如今你却告诉我,这一切不过是我的痴心妄想?!”

  薛定倾胡乱擦了一把唇角,冷笑道:“就是因为担心你们这些念头,阿萝才不肯告诉你们。若说了,她便再没有机会去了。你张口闭口都说她不过是女孩子,却不知,她远比你想象的优秀得多,我那些战功有一半都是她的功劳。”

  “有功劳又有什么用?你们这番胡闹,痛快一时,实则后患无穷。”方昊心头一灰,悔之晚矣,“她因重伤时用的药留有余毒,恐怕已是命不久矣。”

  薛定倾瞳孔一缩,忙道:“她病发了?几时的事?!”

  方昊心中大恸,根本没有察觉他言语中的异常之处,只管追问:“我问你,她当时吊命所用的药方,你可留着?”

  薛定倾点头:“和她有关的东西我都留着,也带回了京城。”

  方昊寻药方已经处处碰壁,都快绝望了,如今绝处逢生,心中悲喜交集:“立刻去取来给我。”

  薛定倾忍者腹痛爬起来,匆忙上马回了府,从书房暗格里取出一个小匣,里面有数张药方,他取了最底下那张,仔细叠好放进怀里。出门时,崔红缨问了一句:“少爷才回来又要出门?”

  薛定倾回头看了她一眼,想了想,问道:“阿瑶前几日来了上京,听说水土不服病了,你可想去照顾她一阵子?”

  崔红缨脸色一僵,迟疑道:“这……”

  薛定倾转回身:“罢了。”

  他回到原地,方昊情绪已经平复许多,至少面上已经看不出端倪。薛定倾双手奉上药方,他接过来匆匆扫过,果然是素日曾见过的夏蘅的笔迹,可见并非作假。

  他一言不发翻身上马,临走前,轻轻叹了口气:“老四,我第一次对你这么失望。”说罢,轻夹马腹,就此离去。

  方昊还未归家时,少有人来的方宅来了一位客人。

  林远恭恭敬敬叩门:“敢问定远侯可在家?”

  看门的下人已经认识他了:“林公子实在是来得不巧,我家将军两刻钟前才刚出门,也不知何时回来。”

  林远十分失望。

  这时,一道稚嫩的童音道:“父亲应当不久后就会回来,这位客人若不嫌弃,还请进来稍坐吧。”

  林远循声看去,一口气岔在喉咙里,险些呛着自己:“皇……皇后娘娘?!”

  只见旁边梨花树下站着个六七岁的女童,那模样,竟与皇后有六七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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