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恶人她来做_嫁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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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二章:恶人她来做

  第272章恶人她来做

  林家,正堂。

  小辈儿的孩子们都没能进到正堂中,连林舟都被打发了出去。

  他隐约知道的。

  那是林蘅的亲哥哥,带着徐氏,来给林蘅撑腰来了。

  说实在话,他心里也是恼怒的。

  他也不喜欢林蘅,这么多年也总帮着母亲,好些时候,他甚至觉得母亲做的有些过了,可从来不言语。

  一个是他生身之母,一个是父亲与别的女人私通生下的孩子,对他来说,林蘅什么都不是,如果一定要说林蘅算什么,她顶多算是林家的破坏者。

  他知道母亲一直都没对林蘅的婚事太上心,直到前些时候,姑母突然替林蘅说话,竟说要替林蘅寻一门门当户对的婚事。

  母亲为这个坐不住,哪里肯眼看着林蘅得了好。

  于是才有了林蘅被匆匆叫回杭州,才有了他与章延礼的那一番筹谋。

  可是他却从来都不知道,母亲早早的就做了两手打算,还盯上了楚家,早跟楚家谈起过林蘅的婚事!

  他一心为着母亲,可母亲却连他都一并瞒了。

  今日齐明远夫妇找上门来,这事儿就一定是办不成了,母亲因此急了,才把他叫去,同他大概其的说了。

  可事到如今,他又有什么办法?

  那是什么人,齐明远啊。

  就不要说他这个年纪入了部,做了吏部六品主事,便是把徐月如摆在那儿,难道徐月如要护着林蘅,母亲又能够怎么样吗?

  如果非要拿捏着林蘅,倒不是不行,大不了,跟他们夫妇撕破脸,连谢喻白也一起得罪透了。

  林蘅去一趟歙州,同温家的宗女好的亲姊妹一样。

  现如今的林蘅,真是今非昔比。

  当初真就不该叫她走!

  林舟心烦意乱,领了弟妹们从正堂退出来,瞧着他们一个个探头探脑,心里就更烦躁。

  底下这些个弟弟妹妹,竟是没有一个能够为他分忧的。

  如今父亲还在,他肩上的担子尚且没有那样重,将来父亲不在了,这么大的家业,岂不全要指望他一个人。

  养着这么一群混吃等死的……林乔倒是个中用的,可他太中用了,叫姨娘养的野心忒大,得压着,得防着。

  林舟头疼,一抬手,揉着眉心。

  林放瞧着他大哥脸色不对劲儿,根本就不想在这儿多待。

  外头来的什么客,甭管是贵客还是稀客,他从来也不上心,横竖有爹有大哥,也轮不到他,一时说错了话,大哥还要骂人。

  大哥真是比爹管的都要严,他才不想受这份儿气。

  于是他背着手,踱步就要往门口走。

  林舟本来想把人叫住的。

  齐明远这一来,今日家里,势必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了。

  如今一切都安静,可那不过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却也是最恐怖的。

  气氛本该是沉闷的,但他们一个个,毫无察觉。

  只是叫下他,又有什么用呢?

  难道事情闹大了,还指望他拿主意不成。

  林舟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林放头也不回的出了门,渐次消失在一众兄妹的视线里。

  偏林薰是个最不会看人脸色的女孩儿,她面上还挂着笑,三两步凑到林舟身边儿去,张口就问他:“那真是林蘅的亲哥哥啊?原来她亲哥哥这样有本事,可怎么不早来接她去?如今这时候来,是要做什么?”

  林齐倒吸口气,连一旁林萦都吓得大气不敢出。

  她瑟瑟的去看林舟神色,果然见他鬓边青筋突突的,她脚下动了半寸,一声姐姐还没来得及出口,林齐不动声色按住了她。

  她侧目看去,见自家哥哥冲她摇头。

  林萦喉咙一滚。

  也是。

  林薰挨骂,跟她有什么关系,林薰自己上赶着寻晦气的。

  大哥哥脸色那样难看,摆明了就没好事儿。

  齐明远夫妇这时候来杭州,还能为什么?

  还不是为了林蘅和楚家的婚事。

  可这事儿要细算下来……

  那不是林薰多嘴,跑去找林蘅胡说八道在先的嘛。

  林萦撇撇嘴,受了声儿,掖着手,往林齐身后躲了躲。

  林薰仍不自知,又叫大哥:“我瞧着那位徐夫人明眸善睐,一团和气,看着便是极好相处的人,大哥,你说,林蘅有这样好的兄嫂,咱们家养了她十五年,她是不是……”

  “啪——”

  他们兄妹站的地方,离正堂厅上已有了距离,是以他不怕屋里人听见,更不怕屋里人会看见。

  他再三的忍,却实在忍无可忍!

  林薰叫一巴掌打的有些发晕。

  长这么大,没挨过打,上回大哥为了林蘅甩了她一记耳光,今日又掌掴她,她知道,还是因为林蘅!

  “你居然……”

  “你给我闭嘴!”

  在林薰要叫嚷起来前,林舟尽可能的压着声,斥住了她。

  他怒火中烧,一双眼猩红的,模样实在有些吓人。

  素日里瞧着俊秀的脸,此时竟有些狰狞起来。

  林薰是真的让吓傻了的,呆呆的,望着他,把自己的声音全都丢了。

  林齐见状,才踱步上前,又把手背在身后,给林萦递了个手势过去。

  林萦最是机灵的,比他还快了两步,上前去,把林薰半搂着:“大哥别这样,你吓坏姐姐了。”

  林齐才慢吞吞的上前来:“有什么话,大哥也该好好说,家里还有客人,你怎么能动手呢?”

  林舟实在是懒得搭理他们,冷冰冰的瞥了林薰一眼:“你要是聪明,就给我滚回你自己的院子里去,不要到处惹是生非,管好你的嘴,少给我胡说八道!”

  他手臂一抬,指尖方向,正是正堂厅中:“那里头坐着的,是朝廷六品吏部主事,是枢密使徐大人家的独女,林薰,你有几斤几两重,把你浑身的骨头拆了,都不够拿到人家面前看的,你想说什么?养了谁十五年?你是想去跟齐大人和徐娘子讨些好处吗?”

  “我——”

  “滚!”

  林薰先是挨了打,又被他劈头盖脸的一顿骂,还当着林齐和林萦的面儿。

  小姑娘家,面上挂不住,更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做错了,心中便更觉得委屈。

  可是她不敢反驳。

  大哥好像动真格的。

  她再敢开口,大哥还敢打她。

  她捂着脸,从林萦的怀里挣出来,重重哼了一声,撒腿就跑了。

  林萦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看看林舟,看看林薰跑远的方向,左右为难。

  林齐给她使眼色:“仔细她想不开,还不快去陪着。”

  她才欸的一声,朝着林舟蹲身一礼,把及地长裙的下摆略一提,追着林薰的方向小跑而去了。

  林舟头更疼,眼前也是漆黑一片的。

  没有人明白,谁也不理解他的为难之处。

  林齐看他这样,心里有些复杂。

  他一向很不甘心。

  林舟凭什么呢?

  就凭他是从太太肚子里出来的,就该高人一等吗?

  若只说林舟,也就算了,那林放又算什么呢?

  从小到大,他要百般努力,祖母和父亲才会看到他,而林舟,眼里却从来没有他,甚至防着他。

  可毕竟是自家兄弟,一时真见了林舟这样难看的面色,又笑不出来了。

  他想看林舟束手无策,他喜欢见林舟那样。

  可他也明白。

  齐明远夫妇摆明了来者不善。

  他虽不至于像林舟这般杞人忧天,先把事情往最坏处想,但也不可能像林薰那样傻乎乎的,什么也不懂,还真以为,能从齐明远夫妇手中敲出什么东西来。

  民不与官斗,从古至今,都是如此的。

  他们这小门小户的,拿什么跟人家斗。

  真是亏林薰想的出来。

  他看着林舟,那些嘲讽的,奚落的话,全都说不出口了。

  到最后,也只是无奈一声长叹:“她就是这样,母亲骄纵着她,什么也不提点她,女孩儿家,本也不必操心这些,她不懂,大哥慢慢教就是了,你动手打了她,她要伤心好久的。我知道大哥心里着急,可再怎么着急,也不能拿自己家里的姊妹撒气不是?”

  林舟眯着眼,扫过去:“林齐,你说,齐明远端坐在正堂之中,我要慢慢教导林薰什么?”

  他想着是有些恼恨了的。

  林蘅怎么就什么都懂,什么都明白呢?

  如果林蘅是他的亲妹妹——

  林齐在他肩膀上拍了一把:“照说呢,齐明远和咱们该是平辈论交的,不该这样与父亲母亲端坐堂上,可谁让人家是官,是朝廷新贵,是枢密使府的乘龙快婿。大哥,我劝你,等送走了齐明远,还是好好去劝一劝母亲,放林蘅走,别把着人不叫走,更别动了跟林薰一样的心思。

  从前外人一概不知,林蘅非林家女,无论林家如何待她,都始终是我们的家事,谢喻白也好,温家姑娘也好,都没资格来插手。

  可现在不同了——”

  这里头的轻重,用不着他来提点,林舟也明白!

  他咬紧了牙关:“你这是幸灾乐祸?”

  他甚至有些诧异与吃惊:“你也是林家的儿子,吃林家的,住林家的,身上一样流着林氏一族的血,林齐,你幸灾乐祸?”

  林齐连连摆手:“大哥可别冤枉好人。才打了林薰一巴掌,难不成这甩人巴掌其实很上瘾?大哥这是要寻了由头,也给我一巴掌?”

  林舟面色一沉。

  林齐敛去玩笑之意:“我是很认真的在跟你讲——正因为我也是林家的孩子,我知道这里头的轻重。

  从前母亲不管做什么,我不敢过问,更不敢从中作梗去阻挠。

  那时候想着,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即便林蘅将来嫁了人,她也只能是林家的女儿,一辈子也翻不出母亲的手掌心,母亲要怎么样,便怎么样好了。

  大哥,自从谢喻白登门之后,你就没有过别的想法?”

  林舟略一怔,没吭声。

  林齐嗤了一嗓子:“看来是有的,可你再看看,母亲又都做了些什么呢?和楚家的婚事,连你也没告诉过的吧?”

  其实林齐还是有自己的心思,才会专门往他的痛处上踩。

  林舟咂舌:“母亲那里,用不着你操心……”

  “你说错了。”

  林齐淡漠开口,打断他的话,又踱出去三两步,看样子是打算走了。

  只他背着手,又停住,回头看林舟,唇角微扬,一挑眉,颇为挑衅:“我不是为了母亲担心,我是怕她毁了林家。”

  ·

  堂中气氛还算和谐的。

  林志鸿眉开眼笑,至于那笑是不是真心的,便不得而知。

  张氏也在笑,只不过她一双眼,始终在打量徐月如。

  徐月如是高门贵女,本是不该与她一般见识的,似张氏这样的人,若放在平日里,便是叫她多看一眼,都不配。

  但为了林蘅——徐月如只要想想,这些年,张氏对那小姑娘做过的事儿,再想想她自己是如何金尊玉贵的长大,祖母与父亲母亲何等疼宠她,大哥生前,更是把她宠的没边儿。

  京城中谁人不知,枢密使大人家里有两宝。

  一是她父亲年轻征战时随身的那柄红缨枪。

  二便是徐家小娘子徐月如。

  娇滴滴的小姑娘,在张氏手上受了多少的磋磨,何况这小姑娘还是她夫君的亲妹妹。

  这恶人,总要有人先来做。

  发难,也总要有人先开口。

  徐月如执盏吃茶的工夫,看向齐明远。

  夫妇两个倒默契十足,齐明远也没看她,只感受到她的目光,便转头去端手边茶杯,顺势点了下头。

  “夫人——”徐月如一口茶进了肚,润过了嗓,嗓音清脆,等茶杯重放回一旁黑漆的四方案上,那瓷杯与木碰撞在一起,发出既不清脆,也算不上沉闷的奇怪声音,十分短促,徐月如才继续问,“你总盯着我看,是我脸上有什么吗?”

  林志鸿眼底闪过不悦,张氏头皮一紧。

  这小娘子,瞧着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说话倒端的老成,气度那样不俗,一时把她都给唬住了。

  她仗着年长些,偏爱以长辈自居,噙着笑,笑的还十分热情:“我是一时见了你,只觉得我家中几个女孩儿都白养了罢了,天下竟还有你这样周正齐全的姑娘……啊不,娘子,我瞧着真是喜欢的不得了,今日既见了面,便算是有缘的,我……”

  “这算不上有缘。”徐月如不动声色拦了她的话,皮笑肉不笑的,规矩礼数分毫不错,偏就不热情而已,从头到脚都写满了排斥,“六郎是我的丈夫,他的亲妹妹,便就是我的亲妹妹,我妹妹既养在夫人手上,咱们自然早晚都会见上这一面的。

  总不至于,这人家的女儿养在跟前,尽不尽心便先不谈了,难不成,养着养着,竟就养成了自己的女孩儿吗?

  夫人,只怕走遍天下,也是没有这个道理的,是以咱们今日见面,便算不上我与夫人有缘,都是为了蘅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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