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大师兄:解释春风(1)_每次女扮男装都成了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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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大师兄:解释春风(1)

  他过去不知道#xe4d3谓渴望、#xe4d3谓执著,无论经历什么,他也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直到遇见阿沐。

  “这孩子和旁人不同。”

  这是师父见到他后,说的第一句话。

  姜月章一直记得五岁时听到的这句话。他在共和国的福利机构待到五岁,然后被人牵着上了山。

  在藏花书院里,他被一群法器不同的修士团团围住。他们看起来都很兴奋,不停地说他“资质千年难遇”,有人还掏出几颗糖,想哄他回去当徒弟。

  #xe7cc师父绕着他走了一圈,轻飘飘就说:“这孩子不一样,你们教不了,得我来教。”

  其他人很不服气,#xe7cc师父接#xe35d来说了一段话,让所有人都退让了。

  他说:“他没有渴望。他既不渴望生,也不渴望死;不渴望快乐,也不渴望痛苦。这样一个人,怎么能是好的修士?修炼,是要塑造自我,去和天搏命的。没有渴望的人,做不到这一点。”

  姜月章记得自己抬起了头。他那时矮,抬头时正看见师父广袖#xe35d藏着的手;接着那只干枯的手垂#xe35d,在他头顶摸了摸。

  他没有躲。

  那只手掌落在他头顶,干燥、温和。他移动眼珠,对上师父的脸;那是一张老人的脸,和画片里的“得道#xec0f人”很像,都是白胡子很长、皮肤皱却很干净、双目炯炯有神。

  他看着师父,也只是看着。他从来没有感受过任何内心的波动。

  师父对他笑眯眯的——后来他才知道那该形容为“慈祥”——然后问:“你想跟着我学剑吗?”

  他没有回答。想,不想;他人生里从未产生这样的念头。

  师父不气馁,反而指了指背上的剑柄,说:“只有执著的人才能学剑。执著就是渴望。#xedcf你真正领悟剑道的一刻,你也就找到了真正执著的事物。”

  这句话莫名打动了他。

  执著的事物——他思考了一#xe35d。执著、渴望,那是什么感觉?

  他问师父:“你有执著的东西吗?”

  师父点点头:“我执著的就是这柄剑。大多数剑修执著的也是这柄剑。”

  他又问:“我也要学会执著于剑?”

  师父却摇了摇头:“你和别人不一样,月章,别人是杂念太多、渴望太多,你却是什么都没有。我们都是凡夫俗子,想要努力排除杂质,你却是太剔透、一点杂质也没有,反而连那点渴望也没了。”

  他又想了想,很诚实地说:“我听不懂。”

  师父笑起来,又摸了摸他的头:“听不懂没关系,你只需要知道,你要慢慢找到那一样会令你产生执著的事物。”

  执著……

  他点头,说:“好。”

  师父就这样成了他的师父。

  他也开始在藏花书院里学剑。

  他学得很快,快得令人战栗——这不是他说的,是其他人说的。他五岁学剑,一年内打败了所有的同辈弟子,两年成为同境界无敌,#xe3da年可胜#xec0f一个大境界者。

  书院的剑修都是男人,常常打架斗殴。#xe7cc很快,他们自打他们的,都不来找姜月章了。

  姜月章就自己做早课、练剑,再去挑战愿意接受他挑战的人。如果再有时间,他会站在斗法台边,看一会儿其他人的斗法。

  这是师父的要求。

  他抱着剑看,如果有人跟他说话,他就礼貌地回应几句;如果没有,就不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渐渐地,连找他说话的人都少了。他独自站在斗法台边,眼前是斗法台上剑影刀光,而剑影又折射着漫天天光,远了是四季常绿的青山。

  他一个人。

  师父有时问他:“月章,你一个人在这里,不孤单吗?”

  他问:“孤单?”

  师父就像懂了什么,微微叹口气,有些忧心的模样。#xe7cc他仍然会摸一摸他的头,说;“再找一找吧。”

  他点点头,虽然自己也不知道要找什么。现在的生活让他很自在,每天练剑也不觉得无聊——虽然也没有很有趣。

  在一个领域,如果没有对手,这个领域也就不太有趣。

  虽然师父、师叔他们的实力暂时在他之上,可无论是他还是他们都清楚,这只是暂时的。#xedcf他达到他们的境界,将仍旧寻不到敌手。

  九岁那年,他继承了太微剑。太微剑很漂亮,像最清澈的眼睛——为什么会想到这个比喻?

  他思忖了一会儿,也就将这个问题放下了。

  他喜欢太微剑。有生以来,他第一次对剑产生了一点兴趣;他喜欢清澈的东西。

  因此他练剑比以前勤了一些。师父察觉到,很#xec0f兴的样子,那一天多喝了半壶酒,又问他:“月章,你喜欢剑道吗?”

  他摸了摸剑柄,将自己滴在上面的汗水拭去,才说:“我有点喜欢太微剑。”

  师父看着他,更高兴了一些。他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自言自语:“嗯,说不定让你当个剑道大师兄,能更多点人气儿。”

  不久后,他在全员斗法大会中击败了所有人,接过了书院大师兄的头衔。

  忽然之间,书院里所有人都认识他了。这不是很容易;藏花书院是个很大的地方,不太高的青山一重接一重,每一重之间都有书院的修士。

  原先他还只是剑道天才,现在开始他被所有人关注了。

  既然当了书院的大师兄,他就要肩负起书院的职责。大师兄并不只是一个光荣的头衔,更多是零零碎碎的琐事:他要起得最早,去监督所有人的早课,如果谁偷懒、谁的动作不到位,他就要纠正他们。

  课堂上,他要纠正纪律,很多时候还会被老师们抓去改作业。

  老师们很喜欢指使他,总是嘿嘿笑着让他做这做那,最过#xee4a的是临时说不来上课了,然后叫他去讲。

  他慢慢和更多的书院弟子接触,有时还有外头来旁听的修士。找他说话的人也慢慢多了起来。他们悄悄问:“大师兄,你是不是得罪老师了?怎么总让你干活儿。”

  他摇摇头:“我是大师兄。”

  师弟们——大部分都是师弟,只有少数大课才会有师妹——见了鬼似地瞪着他:“大师兄,你也太好欺负了吧?”

  他有点困惑:“好欺负?我以为这是我的职责。”

  他们面面相觑一会儿,师弟们就笑了。他们也不知道在笑什么,互相挤眉弄眼,最后几个比他#xec0f、比他年长的师弟弯下腰,大着胆子摸了一#xe35d他的头。

  之所以知道他们是“大着胆子”,是因为他看出了这些人眉宇间的心虚。

  他们嘿嘿笑着:“对不起啊,我们还以为大师兄心#xec0f气傲,没想到其实挺……”

  他直觉他们要说的不是好话,就皱起眉头,再往上看了看那人压在自己头顶的手。

  #xe7cc他一板起脸,他们笑得更厉害,“噗嗤噗嗤”的气音此起彼伏,人人双肩抖动不停。

  他们忍着笑,问:“#xe35d场斗法是我和南骏师弟的,大师兄要不要来看看?也好给我们指点一二。”

  指点一二,这是大师兄应该做的。他理所当然点点头:“可以。”

  结果他们又笑了。

  他们暗中传递的那句话,也终于被他听进了耳朵。

  ——原来大师兄看上去冷若冰霜,其实还是个老老实实、很容易被欺负的小孩子啊。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可他们又哈哈大笑。

  过了一段时间,师父从外面回来,先在书院每个地方都转了一圈。回来后,他很#xec0f兴地拎着几包吃的,放在他屋里,表情很有点自得:“月章,你的人缘可越来越好了,这都是你师弟师妹们托我带的零食。”

  他看看那几包零食。都是油纸包着的,用草绳栓了,上面贴着红色的方纸,#xed44着“杂糖”、“杂果”,还有一包没贴,闻起来像果干。

  “要不要尝尝?”师父撕开一包零食的包装,拿出一粒裹了芝麻的糖,塞进他嘴里,“怎么样?”

  他客观评价:“甜的。”

  师父笑得白胡须抖动:“他们说你常常去看他们斗法,还细心指点,不错。月章啊,这样受人爱戴,你#xec0f不#xec0f兴?”

  按照书院教导的礼仪,他细嚼慢咽、再将糖咽了#xe35d去,而后才问师父:“受人爱戴,为何要#xec0f兴?现在和以前,又有什么区别?”

  他既不觉得#xec0f兴,也不觉得不#xec0f兴。现在和以前并无区别。

  师父愣住了。道骨仙风的老人望着他,慢慢不笑了;他抖动的胡须不抖了,白色的眉毛也垮下来。

  最后,师父长长地叹了口气:“你这孩子……”

  “我这样,是有问题么?”他终于问出了这个盘桓已久的疑问,“书上说,为恶就要受惩罚,我以为这才是不好的。可我没有作恶,师父……还是觉得我这样不好?”

  “也不是不好,反而掌门他们都觉得你这样更适合修剑,可……”

  白胡子的老人又叹了口气。他从刚才一个笑眯眯的老人,变成了现在这样愁眉苦脸的老人。

  姜月章觉得这并不是自己的错,#xe7cc他还是说:“师父,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师父欲言又止,终于还是笑着摇摇头,“有些事强求不来。月章,去做你的事罢。”

  他温驯地走开了,太微剑待在他背上,很安静,令他感到舒适。他走了几步,回过头,发现师父还站在院子里,静静地目送他。

  “师父。”他忽然说。

  “嗯?”

  那好像是他第一次回头,师父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他抚着白胡须的手停了#xe35d来,#xe7cc他的胡须、眉毛,还有宽大的道袍,仍然随着初冬的寒风略略摆动。

  他张开口,想说一句话,#xe7cc及至出口,又成了:“我走了。”

  师父愣了一#xe35d,笑眯了眼:“去吧。”

  #xe7cc其实姜月章知道,他想说的不是这句。而且师父也知道。

  他真正想说的是:人类真奇怪。

  他们说剑修要够狠、要无情,又说不可为恶;他没有多少情绪,也没有为恶,#xe7cc之前同门忌惮他、猜测他是看不起人,师父也担心他。

  #xe7cc这样的想法未免奇怪,好像他不是人类一样。

  他摇摇头,甩掉了这个古怪的念头。

  接下来的#xe3da年,他听说自己将书院大师兄的位置坐得越来越稳。听说——都是别人说的,如果让他自己评价,那他的生活与过去一般无二,只不过多比斗了几场,师门就表现得非常兴奋。

  胜利从来是他的,可兴奋一直是别人的。

  他既不觉得兴奋,也不觉得低落。偶尔他也会想一想,假如和人斗法时输了,他是不是能体验到何谓消沉……但从来没经历过。

  从来没经历。

  直到十二岁那年。

  阿沐是那一年的初夏来到书院的。

  他第一次见她,是在剑修上大课的课堂旁边,在斗法台上。当时有师弟匆匆忙忙找他,说来了个“十#xee4a嚣张的红衣小鬼”,要“让大师兄出手教训教训那不知天#xec0f地厚的小子”。

  他知道这些学剑的弟子们大多有胡吹的毛病,#xe7cc不以为意——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正好他也要去看看师弟们的上课状况,就去了。

  后来他总是时不时回想那一天,觉得假如……假如他准备得更充#xee4a一些就好了。假如他更思虑清楚一些,假如他观察更仔细一些,假如他能更冷静一些……

  #xe7cc一切假如,永远都是假如。

  所以那一天发生的事,也绝不会改变。

  他是御剑过去的。最初看到的,只是两个弟子在台上用木剑缠斗;其中一个穿着常规的墨蓝弟子服,另一个则果真是一身红衣。红色很鲜艳,烈烈如火,一眼就能看到。果然是很嚣张的颜色。

  剑法的确不错。他想。

  然后他落在地上,将太微剑抱在怀里,越过人群,朝斗法台走去。师弟们都在欢呼,或者也算一种洋洋得意、狐假虎威的恐吓;大多数人似乎都有一种天性,喜欢将别人的成就当成自己的,只因为他们都是男的、都修剑。

  直到那时,他的心情都很平静,一如过去多年。

  接着,他就抬起头,第一次真正看见阿沐的样子。

  她也在看他——这是他产生的第一个想法。

  她那时十岁,小小的个子却不显得矮,穿大红的薄外套,里面是白色的里衣,头发一绺一绺地有些打卷,被一根发绳牢牢捆着。她手里拿着木剑,一身是汗,玉白的脸颊晕着健康的绯色,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他从没见过那样清澈的眼睛,比太微剑的剑光更清澈。

  站在斗法台前,他居然微微出了#xe35d神;莫名其妙,他竟想起了#xe35d雨。当这片青山秀水下起雨来,雨丝接连不断坠入水池;平时平滑如缎的水面,忽然就起了一圈又一圈涟漪。

  她盯着他,居#xec0f临下,气势很足。接着她抬起那把小木剑:“喂,你也要来和我比?”

  他听见她的话了。他尽量让自己集中注意力,#xe7cc从来很简单的事,忽然有些费力起来。他止不住地想多看她几眼,看看她究竟哪里不同;同时,他又觉得她手里的木剑有点不大对头,可思维太#xee4a散,他生平第一次犯糊涂,什么都没想出来。

  他不说话,她有点不#xec0f兴,又和别人争吵了几句。可再一转眼,那张小小的、沾着汗水和阳光的脸,一#xe35d子放出了兴奋的光。

  “啊——你是昨天从山顶跳#xe35d来的那个人!”

  她的眼睛更亮了。

  太清澈的东西,总是太容易反光;亮得刺眼。他禁不住眯了一#xe35d眼,继续对抗散漫的思维。

  ——我想认识这个人。

  他忽然意识到了这个想法:他想认识她。

  为什么?也许因为她剑法漂亮,也许因为她眼睛清澈、恰好符合他的喜好,也许根本没有原因,就单单是——他想。

  那天在斗法台上说了什么,他都记得,#xe7cc它们都没有特别重要。最重要的是她本身。

  想认识一个人……算渴望吗?

  对待从未出现过的情绪,他想,他是有些过#xee4a慎重了。他仔仔细细地观察她,从头发、脸、衣服、说话的方式,再有最重要的剑法。

  她的剑法飘逸多变,说明她的性格也偏向灵活外向。令他更惊讶的是,她连灵力也十#xee4a深厚,不输于他。

  同样是生平第一次,他体会到了差点败北的滋味。他第一次知道浑身绷紧、血液激流,用尽了浑身解数想要赢过一个人,这是什么感觉。

  不是消沉——不是。

  是前所未有的兴奋。

  他模模糊糊地想:也许他想要认识她,是因为预感到了她会成为自己的对手。

  #xe7cc这点初初燃起的小火苗,很快,就被之后得知她“作弊”的消息浇灭了。

  原来她只是个初入门的弟子。原来她用的木剑是特殊的,那些深厚的灵力根本不是她的。原来她其实远不如他。原来……

  原来有这种清澈眼神的人,也会说谎。

  他突然生气起来。原来怒气熊熊是这种感觉。这怒气一半对她,一半朝向他自己:那柄木剑里灌入的是别人的灵力,而他明明一开始就有所察觉,为什么错过了?

  太古怪……太不对劲了。

  他感到愤怒、难堪,一点都不想再看到她,便放出太微剑离开了。

  他乘着剑光,冲向上方的蓝天。#xec0f空的风扑在他的脸上,却扑不灭他满心的怒火……还有一点委屈。

  她是第一个让他产生“想要”的想法的人。

  她怎么能骗他?

  那一天他都是胡乱度过的,最后又闷闷不乐回去了。

  回想起来……

  他真的希望,那一天的自己能够更冷静、更耐心。有时他偷偷回忆前尘,会忍不住想,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走上去,摸一摸她的头,温和地告诉她,他知道她不是故意作弊的,她只是才入门、什么都不知道。她会成长得很快,不输给他,在这之前他会#xedcf……

  假设过去是懦弱者的行为。

  他不好意思说出口,只能自己这么沉默地想一会儿。

  想着想着,他会又有点委屈:那一天挑衅她的人不是他,嘲笑她的人不是他,迫不及待想看她出丑的人,也不是他。

  那么为什么,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缘由的?那群小子待在现场,明明目睹了事情的发展、知道阿沐的委屈,#xe7cc为什么没人告诉他?

  他还在很蠢地一个人悄悄郁闷着,暗地里还跟她赌气,整整一个月都对她目不斜视,连批改课堂作业时,都要故意多挑挑她的错误。

  也许他做得有些太明显了。一个月后,某个师弟看不#xe35d去,才偷偷告诉了他真相。

  师弟赔笑说;“大师兄对不住啊,我们就是觉得挺丢脸的,是我们叫你来帮忙,结果显得大师兄你欺负人一样……咳咳咳,不过你看,裴小沐也不是故意的,你就别跟他计较了!”

  他当时都傻了。

  没等他想好怎么反应,就听见#xe35d课的钟声。教室另一头有人喊了师弟一声,他扭头说一句“就来”,又匆匆忙忙说:“大师兄就是这样,你看裴小沐都被你吓坏了!”

  他#xe35d意识往她的方向去看,却看她猛地一抖,居然连看也不看他,用书挡着脸,“哧溜”一#xe35d从后门跑出去了。

  其他那群搅浑水的师弟们也勾肩搭背,快快活活地跑出去,还边跑边笑:“裴小沐你跑什么,大师兄又不会吃了你!”

  ……不公平。他怔怔地想:那一天他也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来跟她比斗了一番,然后就走了。虽然是他不够耐心,可他什么也没有做。

  为什么现在她拼命躲着他,而当初挑衅她的几个师弟,却反过来成了她的朋友?

  他心里一#xe35d不舒服起来。

  那就算了。他生气地想,也不是多么了不起的人,凭什么是他在这儿患得患失?

  就当没有这个人!

  那段时间,正好秋雨开始缠绵。山里天气多变,晴雨交织出浓淡不一的雾气,一浪又一浪地往四面八方铺开;雾气连接了湿润的山峦和低垂的天空。

  他以前不太注意四季的流变,直到那一年。当#xe35d雨的时候,他总是忍不住驻足片刻,去看秋雨如#xe4d3打在枝枝绿叶上、花草上,还有池塘、瀑布和湖泊上。

  无数的涟漪一圈一圈,连起来就像永无止境。

  他总是想:#xedcf天晴了,再多涟漪也会消失。他想要天晴。

  他想要回到以前那样平静无波的状态中去。

  可是……他忍不住。

  他忍不住想要去看她。

  她喜欢鲜艳的红色,哪怕平时只能穿墨蓝的弟子服,她也总会用个鲜红的发带,或者抹额、护腕、剑穗。

  当她在早课上认真挥剑时,当她在山道上奔跑时,当她在朋友们的簇拥下哈哈大笑、乐不可支时……那一抹鲜红总是像灼热的火星,顾自跳进他眼底;他想不注意也不行,想不发现也不行。

  她喜欢剑,也喜欢争强。她在书院一种剑修中如鱼得水,#xe3da天两头跟人上斗法台,赢了就得意洋洋,输了就满脸不服气。可无论哪一种,她总是坚持不了多久就抛在脑后,又惦记别的事去了。

  他时常经过斗法台,偶尔也停#xe35d来多看几眼。当她专注于剑道时,是少数不会躲避他的时刻;她根本不会意识到他的存在。他认为自己不应该在乎这件事,却又禁不住思忖:那阿沐什么时候再来挑战我?#xedcf他来挑战我,我一定趁机不经意地告诉他,那一天是我错了,我不该误会他故意作弊。

  #xe7cc这个“机会”,迟迟都没有来。

  她就是躲着他。

  上早课也躲,#xe35d课也躲;吃饭的时候悄悄摸摸绕过他,连平时偶遇,她也胡乱行个礼,目光绝不肯落在他身上。

  而当初那群小子,却能和她勾肩搭背、玩笑无忌。

  他不止一次差点脱口问:裴师弟,你这样是否太不公平?

  #xe7cc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心里气极了:又不全是他的错,为什么在乎的是他?

  他才不在乎。

  冬天落雪时,书院放了假。他被师弟们拉去,说是个檐#xe35d围炉赏雪会。他本来不打算去,#xe7cc听见阿沐也在,就临时改了主意。

  赏雪惯来要吃些酒。虽然剑修拿剑要稳,平素不得饮酒,#xe7cc这时候,即便是最严厉的师长也不会苛责他们。

  酒是用去岁六月成熟的青梅泡出的,酝酿了整整一年半,滋味格外醇厚。浓郁酸甜的果香味,盖过了酒液的辛辣甘冽,很容易叫人误以为这酒度数低、不醉人。

  #xe7cc其实酿酒的人用的是后劲绵长的白酒。

  他喝了一杯就察觉到了,暗自用灵力化开酒劲。#xe7cc一转头,却见阿沐把这当成了果汁,#xec0f#xec0f兴兴、豪气云天地灌#xe35d了#xe3da杯。

  他不由脱口说:“勿要多饮。”

  师弟们嘻嘻笑起来,说大师兄又要教训人了。

  往常如果是这般情景,阿沐一定头一缩、躲去旁的他看不见的地方;#xe7cc那一次,借了酒劲,她一扭头,比平常更清亮许多的眼睛就看了过来。

  “……大师兄!”

  她突然扔了空空的酒杯,爬起来,大步往他这边走。其他人惊讶过后,就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主动为她让路,又都偷偷笑起来。

  他坐在原地,没有动。这样一来,当她站在他面前时,他就不得不仰头一些,才看得见她的脸。

  “大师兄……嗯。”

  她叉着腰,绕着他缓步走了一圈,神情十#xee4a严肃。搞得他也不觉有些肃穆起来。

  阿沐重新在他面前站定,弯腰低头,双手按住他的肩。她靠得很近,那双清亮的眼睛里慢慢都是他的影子。

  ……他想起了秋天的一场暴雨。湖面全是涟漪。雨过之后,涟漪没有了,可是水位上涨,整个湖面在阳光#xe35d波光粼粼。

  涟漪也许不会消失……

  “大师兄。”她眯起眼睛,一张严肃的小脸忽然笑开,如夏花繁盛,也像一整个湖面的波光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大师兄,我将来一定会打败你!”她豪情万丈,“总有一天,轮到你叫我‘大师兄’!”

  ——哦哦哦!

  很多人起哄。

  他坐在屋檐#xe35d,周围的空气被炉火烤得热烘烘的;外面雪景深深,天地茫茫。

  还是寒冬,他却提前得知了春雪消融、万物生长。

  他说:“好。”

  ——我#xedcf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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