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血煞之战_每次女扮男装都成了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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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血煞之战

  梦——常常是回忆的一部分。

  有时,回忆也成了和梦一样扭曲的、并不完全真实的存在。

  梦就是过去,裴沐这样对自己说。

  所以她知道,此刻自己正在梦中,注视着过去的记忆。

  她在一所漆黑的、高大的屋子外,背后是飘雨的、黑色的森林。

  在这个崇尚幽暗与猩红的家族里,处处都是阴沉的,连林木都更加诡异。

  但现在,这里却头一次变得明亮。

  ……拜四周熊熊燃烧的火焰所赐,屋内、院子里,哪里都一片明亮,也一片灼热。

  她自己站在火海中间,握着一把不断滴血的刀。

  刀身已经深深没入了眼前人的胸膛。

  然而,这个人却在笑。

  还是她自幼见惯的那种……带着恶意的、扭曲的、时刻准备欣赏他人悲惨下场的笑。

  “阿遥,”这个人说,“你不仅要喜欢一个丑八怪,竟然……还要为了他叛出家族,亲手杀死你的双生姐姐吗?”

  是的,这个人是她的姐姐。双生的姐姐。

  裴沐凝视着这张脸。这张与她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女性的面庞,属于她的双生姐姐。

  “阿姐……”

  她抽出刀,带出淋漓鲜血。

  血洒在阿姐精致的凤鸟纹裙摆上,洒在永远冰冷的黑水石上,也扬起几滴在周围横斜的尸体脸上。

  追杀她的家族门客都死了。现在,她的姐姐也要死了。

  她快自由了。

  “阿姐,你们明明答应过我……只要我能走出那座山,就会放我走……你要杀我,我只能杀你……”

  她的声音微微颤抖。明明杀人的动作毫不拖泥带水,却仍会颤着声音为自己辩解;她就是这种虚伪又软弱的人。

  阿姐想必也这样想,所以她大笑起来。

  “阿遥,你真蠢!从小到大,你都这样蠢!我们这种家族……怎么可能遵守诺言?”

  “生在申屠家,要么和我们一同成为暗夜的豺狼,要么……就只有去死!”

  裴沐一步步退后。

  她紧握住刀,声音还是在抖:“我不会死……我会活下去。连同他的份一起,我要活下去……我不会和你们一样……谁要阻止我,我就杀谁!”

  阿姐捂着心口上的伤,仍然带着那般冷冷的、疯狂的笑。

  她自己明明快死了,却还是能如此嚣张又恣肆,恶毒得理直气壮。果然是阿姐。

  “阿遥,你真是个天真的蠢孩子。一直都是。像你这样的人,如果不作为肮脏的术士,又能成为什么?你喜欢的丑八怪已经不在了……”

  “阿遥,活着是很痛苦的……你真能找到活下去的希望么?”

  她不听。

  她转过身,开始朝外奔跑,朝着远离这片黑暗和火海的地方奔跑,哪怕前方等待她的依旧是漆黑的森林……

  哪怕目之所及仍是黑暗,也总比留在这里好。

  “……阿遥。”

  姐姐的声音仍旧在身后回荡。

  她终究忍不住,停下来,回过头。

  已经倒在血泊中的双生姐姐,正抬头望着她。

  那张满是血也满是嘲笑的脸……突然之间,突兀地,露出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很接近温柔的笑。

  姐姐轻声说:“阿遥,既然你逃过了追杀,那今后……你就按自己喜欢的方式……活下去……”

  “找到自己的为人之道……不要再成为谁的傀儡或影子……”

  那是她第一次听见阿姐说出这样温柔的话。

  有生以来第一次。

  那种姐姐怎么可能说出那样的话?

  有时候她甚至怀疑,那只是她自己的妄想。

  阿遥……么。

  裴沐蹲下来,扔了刀,双手捂住脸。

  “我不是阿遥……再也不是了。”她喃喃说道,“我是裴沐,不是术士,不用刀,而是一个普通的剑客。”

  ……

  白日的阳光带着一分湿润的温度,落在她眼睛上。

  耳边则是离得很近的读书声。

  “……先知日之寒温,月之虚盛,以候气之浮沉,而调之于身……”

  裴沐睁开眼。

  朦胧的视线里,是一个靠在车窗边的小姑娘,正拿着医书诵读。

  光有些刺目,她不由再次眯起了眼。

  “阿沐!”

  小姑娘忽然放下医书,兴高采烈地扑过来:“阿沐,你睡醒了么?你可真是个懒虫,太阳都这么高啦!”

  裴沐坐起身,顺手抽出插在一旁的刀鞘。无形的力量波动散去,将贴身的防御法阵收回。

  罗沐灵并未发现这点灵力波动。她只是顺顺利利地扑到了裴沐身边。

  裴沐接住了她。

  “做了个梦,梦见了过去的一些事……有些醒不过来。”她笑着捏了捏小姑娘的脸,又她环顾四周。

  这里还是原来的车厢,马车也正在颠簸前行。

  有阳光和人声,没有黑暗、血和火。

  “阿灵,你怎么在这里?”

  裴沐揉了揉太阳穴。当她的手再次放下时,一个轻盈又有些漫不经心的笑容已经出现在她脸上;她重新又成了那个世人眼中神采飞扬的少年剑客。

  “我想跟阿沐待在一起!”

  她用力揉了一把小姑娘的头,又问:“姜公子呢?”

  “哼,阿沐一醒来就问他。我在呢,有我不够吗?”小姑娘不乐意了。

  裴沐打个哈哈:“他是我雇主,我自然要多关心他一些。”

  罗沐灵鼓起脸,扭来扭去地闹了半天,最后才不甘不愿地说:“姜仙长不知道去哪里了。阿沐不若多关心我一些。”

  她眼珠一转,攥住裴沐的袖子,圆眼睛水汪汪的,像小狗一样:“阿沐,你只是受姜仙长雇佣,是么?你剑法这样高明,人这样好看,性子这样好,虽然我不能嫁给你,但是我愿意养你!你来受我雇佣,今后一直陪着我吧?”

  她一个劲地撒娇,将裴沐弄得哭笑不得,却也觉得身上渐渐回暖,终于冒出点夏日该有的热气。

  受阿灵雇佣……

  被小姑娘热切地望着,她一时还真有点心动,乃至犹豫了一刻。

  但终究,裴沐还是摇头,温声道:“我辈剑客重信重义,既然已经答应姜仙长为他做事,那在事情结束之前,我都不会离开他。”

  “这样……”

  罗沐灵很失望。她抿着嘴唇想了一会儿,忽然贴到裴沐耳边:“阿沐,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更应该笼络姜仙长,因为他医术真的很厉害,术法也很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一见阿沐就亲切,一见姜仙长就害怕。”

  “见阿沐同姜仙长在一块儿,我总有种古怪的不安……总觉得,阿沐同姜仙长在一起,要出什么事。”

  她的声音里有一种真诚的担忧:“姜仙长太危险了,阿沐不要管什么信义了,丢下他跟我走吧!”

  裴沐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像摸一只小兔子。

  “阿灵,”她缓缓道,“其实就在刚才,姜仙长已经回来了。”

  罗沐灵:……!!

  小姑娘从一只软软的兔子,变成了一只僵直的兔子。

  她一点点地、僵硬地回过头,果不其然看见一缕泛着血光的黑风停在车厢口,带起一点车帘。

  盘旋一圈后,黑风散去,掀起车帘的成了一只苍白修长的手。

  阴冷俊美的青年侧坐在车辕上,用一种死气沉沉的目光盯着她们二人。

  “姜姜姜仙长……”罗沐灵结巴了。

  姜月章冷冰冰地盯她一眼,再冷冰冰地盯向裴沐,淡淡道:“小骗子果真擅长欺骗世人。”

  裴沐无辜中箭,不由辩白:“我做什么啦?我骗谁啦?”

  青年唇角的弧度是明明白白的嘲讽。他并不多说,只道:“小骗子,出来。”

  裴沐很想说,要是他坚持叫她小骗子,她也要开始叫他活死人了。

  但突然,她神情一凛。

  “察觉了?”姜月章冷淡道。

  裴沐皱眉,打量着他:“你引来的?”

  “无稽之言。”姜月章转去看一脸懵懂的罗沐灵,“不如问这个小丫头,他们车队里究竟运送了什么,才引来七名术士伏击。”

  “七名术士……!”

  不仅车厢内的罗沐灵变了脸色,一直紧紧跟随在车外的管事也大惊失色。他也顾不得什么小心和礼仪了,策马靠近车窗,急道:“姜仙长,前面真有术士伏击?”

  青年看了他一眼。

  管事一颤,额头出汗,慌忙道:“这……这怎么办!我们的人只能应付寻常贼人……这,怎么这一路这样不太平!”

  术士哪里是寻常能见到的?他们出入宫闱,是无数腥风血雨背后那一抹刀光和剑影,应该远离民间,穿梭于天下各国的大人物之间。

  罗家虽然是辛秋君的门客,是春平城的豪商……但说到底,也只是一介豪商罢了。

  管事用求助的目光望着姜月章,很快又去看裴沐。

  他欲言又止。

  裴沐则望着车窗外:“起雾了。”

  原本车队已经能望见茶陵山脉的出山口,隐隐可见落月湖的银色反光。可此时,灰白色的雾气层层涌动,很快就淹没了去路。

  一匹匹灵马都不安地停下。车队的人们往后看,发现来时的路也尽数被淹没了。

  “裴小公子……”管事硬着头皮,试着开口。

  一只苍白的手掌横在车窗前,阻挡了管事的视线。

  管事头皮发麻,僵着脖子,才看见那位幽魂似的姜仙长已经飘飞在他身边,垂眸看来的眼珠里浮动着一层慑人的红光。

  “小骗子,你先不要开口。我要和管事谈一谈。”

  姜月章的声音也幽暗缥缈,令人想起深夜山林中飘荡的鬼火。

  “你们车队里的‘那样东西’……引来这无数蚂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这问话缥缈轻盈,却有十足的幽凉气儿,叫管事不禁打个寒颤。他如被蛊惑,张着嘴,情不自禁想说出实话,可事关重大,他的意志力又死死抓住他,让他挣扎着闭上嘴。

  青年也不恼,只淡淡看向远处迷雾:“如此,你们便自行解决敌人罢。虽说是些蚂蚁,可计较起来,也能叫人知道疼。”

  他口中的“蚂蚁”,是旁人眼中深不可测的术士,管事哪里敢轻视?

  裴沐看看两人,抬手护住罗沐灵,却是不言不语,眉宇间有一丝漠然。

  姜月章说得不错,他是雇主。况且这车队运送之物,她也有些猜想。

  如果真是“那样东西”,也不怪姜月章想要。

  短暂的僵持中,还是罗沐灵抬头望望他们每个人,咬咬牙,开口道:“姜仙长,我愿将上古灵物建木枝奉上,还请您救我等一行人!”

  管事大惊:“女公子不可!那是要献给……”

  罗沐灵一摆手,雪团子似的可爱小脸显出冷静的神情。此刻,她看上去不再是一个天真的小姑娘,而是一位合格的家主候选人。

  “即便将建木枝献给辛秋君,也不一定能挽回辛秋君对罗家的信任。相反,如果将建木枝献给姜仙长,却必定能换得我们此行平安。”

  罗沐灵毫不拖泥带水,直言道:“姜仙长,建木枝就在车厢夹层之中,放于特殊木匣内。木匣所用的玲珑万象锁要以特殊的钥匙方能打开。钥匙便在此处,请姜仙长收下。”

  她从颈上摘下一枚玉饰,上面雕刻复杂图案,想来便是玲珑万象锁机关所在。

  小姑娘的沉着冷静,令在场几人都略吃了一惊,不禁刮目相看。

  姜月章看她一眼,微微一笑。血煞风起,将钥匙一卷而没。

  “很好。”他淡淡道,“年纪虽小,却比小骗子更识时务。”

  裴沐闻言,没好气道:“姜公子莫非以时刻折辱雇工为乐?”

  青年的身影已然消失雾中,只余缥缈清寒之声,在诸人耳边袅袅回荡:

  “小骗子,护住他们。若我回来发现建木枝有损,便唯你是问。”

  裴沐鄙夷:“呵,说得就跟你打得过我似的。”

  她正要去护罗沐灵,却见小姑娘身子一扭,趴到窗边,不理她了。

  裴沐望着那圆圆的后脑勺,沉默片刻,仍是笑笑:“阿灵生气也正常。”

  只这一句,便不再多说。过了会儿,却是小姑娘自己回过头,鼓着脸瞪她:“阿沐!”

  “嗯。”

  “等阿沐帮姜仙长做完事情,便来春平城,为我做事可好?”她板着脸,很有大户人家女公子的威仪,“阿沐这般为主家尽心尽力,一定是个好门客!”

  裴沐望着她清澈坦率的眼神,心中一暖。她试着伸手去摸摸小姑娘的额发,有点开心地发现自己没有被拒绝。

  “嗯,好。”她承诺说,“阿灵回家后好好精进医术,等到我回来……若能回来,一定来看阿灵。”

  小姑娘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这个大部分人都命运坎坷的世界上,没有谁能承诺自己一定拥有漫长的未来。

  但是,小姑娘并未多说。她只是重重点头,郑重道:“好,我们说定了。”

  裴沐再对她一笑。

  而后,她从车窗翻身而出,一跃而至车厢顶部。

  这时,罗家的车队已经以此架马车为中心,收缩成一个圆形,而将兵刃对外。

  武修们在最外层拉好绊绳,布置好天雷地火网等常见的陷阱。虽然心知对上术士,这些陷阱多半是徒劳,可让他们什么都不做,他们也心中难安。

  裴沐坐在车厢顶部,一时引来无数目光。她对此视若无睹,只望着四周情势。

  方才还是灰白色的浓郁迷雾,现在正一点点被侵染成血色;轻薄的雾气也开始有了粘稠的质感。

  四下里更寂静,所有自然之声都已经消失。天上地下,好像只剩了罗家这一队车马。

  在这份喘气声中,人和马的声音再是努力抑制,也显得格外嘈杂。

  血色渐浓。

  像地狱开了口子,流出无数罪人的鲜血,汇集为无尽的河流。

  幸而,血雾之中,不时仍会传来一些交战之声。一时是兵刃的碰撞,一时像是木头沉重的“吱呀”声;偶尔,才有一声短促的惨呼。

  嘻呜——

  时不时,还有这样尖利短促的笛声响起。

  没人看见发生了什么。

  除了裴沐。

  罗沐灵忍耐许久,终于忍不住,抬头唤道:“阿沐……”

  “嘘。”裴沐竖起一根食指,却又说,“不必担忧。”

  她注视着某个方向,左手前伸。忽然地,车队里属于某个人的弓箭便自行飞出,弹入她的掌中。

  弓箭的主人想要惊呼,但还是及时按捺住了。

  裴沐拉开弓弦,缓缓巡视四方。

  忽然,她耳朵尖一动。

  嘻呜——

  笛声再度响起。

  裴沐变换箭矢所指方位,迅速算道:“商音,阴二,震位逆二——兑!”

  箭尖由东北转向东南,然后——

  箭矢如光,惊艳天地。

  这是一箭,也是一剑。

  兑位某处,有血肉被刺中的声音传出!

  血雾忽然转浓,如海面漩涡翻涌。

  血煞之海中,笛音再起。

  而——箭矢也再起!

  “羽音,阳五,坎位顺五——乾!”

  “角音,阳三,坤位顺三——离!”

  一箭接一箭。

  很快,笛音便溃不成军。

  人人看得目瞪口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也能明白,这平日笑意温和、言行神秘的少年剑客,此时在做一番了不得的事。

  终于,裴沐放下弓箭,

  箭囊之中,七箭用尽,而四周天地也已彻底翻为血红。

  粘稠的血雾幽幽飘荡。空气之中,也似真有若隐若现的血腥味。

  再过片刻,血雾不断收缩。很快,它们恢复为一个个细小而相互纠缠的符文,尽数往某个方向而去。

  一瞬之间,天朗气清。

  灰发灰眸的苍白青年站在车队前方,幽深的目光往车顶裴沐看来。

  他背后是一片黑沉沉的焦土;青翠草木已然尽数枯萎。

  以他为分界线,此处和彼处,恍然竟如生与死两个世界。

  在焦土之中,隐隐可分辨出傀儡碎片、器物残骸,以及一些被吸尽精血而枯干可怖的断肢残骨。

  姜月章沉沉看着她,说:“多事。”

  裴沐在车厢顶部站起。她使用过的弓箭躺在脚边,因为承受不住过分浓郁的灵力,此时正一点点化为粉尘。

  她笑道:“怎么是多事?七名术士结阵,是不大好对付。以宫商角徵羽五音变换四周方位,这不是普通术士能做到的。”

  黑风忽起。转眼,青年已经来到裴沐面前。

  他的面庞距离裴沐很近,眼中翻滚的阴郁死气清晰可见。

  “小骗子,你瞧不起我?”

  “不敢。”裴沐笑眯眯,伸手架开他,却又被他攥住手腕。她也不在意,仍是好脾气地说:“我不过想帮姜公子快些结束战斗罢了。”

  二人对视片刻。

  青年苍白而尖锐的手指,紧紧锢住裴沐的手腕,并有意无意地……轻轻摩挲几下。

  裴沐唇边弧度淡了,还皱了皱眉。

  “……呵。”

  他忽地一声讽笑。

  姜月章松开手。

  忽听底下众人几声惊呼,原来从罗沐灵所在的车厢里,有一个造型特别的红玉匣子飞了出来,落入青年手中。

  “东西我就收下了。”他转向众人,“我还有事。这小骗子,我也就带走了。”

  顷刻之间,青年再化黑风,并连带着那漂亮神秘的少年剑客一起,消失在众人眼前。

  “……阿沐!”罗沐灵忍不住喊了一声。

  她扒着车窗,使劲儿伸着脖子往外看,可除了天蓝水秀、焦土青山之外,她的目光什么也追踪不到了。

  她怅然地坐回车厢,呆呆地握紧手里的树叶。

  树叶像是信手从边上摘下来的,却用血画了一个古怪的符文。这叶子变得异常坚韧,怎么也扯不开。

  这是刚才裴沐塞给她,吩咐她贴身藏好的,说是可以护身用。

  罗沐灵郁郁片刻,将树叶小心地放进怀里。她平复心情,探头吩咐说:“出发,回春平城。”

  她暗下决心:一定要顺利成为族长,成为天下第一神医,这样一来,谁都不能和她抢做阿沐的雇主了!

  很快振奋精神的小姑娘,带着她的车队,又缓缓朝前驶去。

  看不见的咒术金光,将他们轻柔笼罩。

  这一路上,他们再不会遇到什么超出应对能力的麻烦了。

  而某些暗处的目光,以及那些不停占卜、测算命轨的手……也重新对准了某个人。

  或是某两个人。

  山峰之上。

  灰色长辫的青年迎着风,望着那队车马远去。

  他纯白的上衣和靛蓝的衣摆在风中飘飞,腰腹间的金色细链于阳光里闪烁如蝴蝶之翼。

  白色绷带缠绕着他的小臂,再往上则是赤礻果的上臂;在那苍白却结实分明的肌肉上,暗紫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但是,同刚苏醒时相比,他血管和肌肉的颜色已经更多了许多生气,更接近一个活人。

  裴沐懒懒道:“我怎么觉得,你再多吃几个人,最好多吃几个强大的术士,很快就能复活了?何必大老远地去找虚无缥缈的烈山陵墓,还要费力气抢人家的建木枝。”

  “抢?”

  姜月章略回过头,漠然的神色下似乎有什么情绪在翻涌。

  “噢,我说错了,是姜公子应得的报酬。”裴沐笑眯眯,像逗一只爱生气的大山猫,“不过,原来上古建木枝还真有留下来的?我一直以为那和烈山一样,早就消失在天地间。”

  姜月章懒得和这小骗子计较。

  他托起玉匣,将玉质钥匙放入机关口。一阵复杂的开锁声音后,匣子开了。

  一根短小的、灰黑色的、晶石模样的树枝,静静躺在匣中。

  “只是建木枝化玉后的遗骸,并非真正的建木枝。”姜月章拿起建木枝,端详片刻,“依旧涌动着强大的生机,是入药的好东西。”

  “这能让你复活?”裴沐好奇道。

  “不能。但是,它是开启烈山陵墓的关键。”他将建木枝放回去,扣好玉匣。血煞翻涌,将之吞没。

  裴沐瞧着他小心的模样,不由撇嘴:“我又不会偷你的。”

  姜月章斜着看她一眼,冷冷道:“这可说不好,毕竟你是个小骗子。”

  裴沐有点恼了:“我分明是很讲诚信的雇工。你瞧,你说要我不准为阿灵他们说话,我便不说。你遇到危险,我也来帮你。天底下哪里有我这样诚实的雇工?”

  姜月章听她说完,讥笑道:“不是为了一国之富?”

  “这又不矛盾。”裴沐理直气壮,“我诚信办事,事成之后得到该有的奖赏。天下若是人人都这样处事,那就少了多少纷争啊?”

  “……小骗子的歪缠道理。”

  “你不能说不过我,就别过头去,说我是小骗子呀。”

  青年仍是不说话,只一点碎发在阳光下扰动。

  裴沐哼哼一会儿,忽然明白过来。

  她俯身侧头,试图去看自家雇主的神情:“姜公子,你是不是笑了?”

  青年迅速地睨她一眼,冷冰冰道:“无稽之言。”

  裴沐盯着他。

  她忽然说:“你才是个小骗子呢。要不然,就是口是心非的一等一别扭之人。”

  “……胡言乱语。”

  “是么?”裴沐站直了身体,眼睛略朝四周一瞟,便笑道,“暂且不说我是否胡言乱语……只不过,姜公子你说,这四周追兵来得这般迅速,究竟是冲你来的,还是冲我?”

  她说这话时,青年已经神色一厉。

  血煞昂扬而起,如战死却仍是不屈的蛟龙。

  叮铃铃——

  铃声响起。

  天色忽暗。

  裴沐往后连跳几下,最后坐上了战场边缘的一根树枝。

  她晃动双腿,望着那凛凛杀气奔向姜月章而去。

  “又是术士,真是大手笔。看样子……有人很害怕他复活啊。”

  她歪头想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那我该怎么办?是救他,还是看他去死?”

  毕竟,她也是他欲除之而后快的仇人之一。

  说不定,还是血海深仇最深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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