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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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华与穆元景到达皇帝的大帐前时，这里已经刀兵林立，戒备森严。
萧起带着人亲自在外头守着，三品以下的公卿都被拦在了帐外。
见长华与穆元景前来，萧起倒不为难，立时放行，两人顺利进了大帐。
帐中人不少。
最醒目是横卧在软榻上，双目紧闭面色苍白的皇帝。
一大群御医站在榻后，而静静地坐在榻前为皇帝诊脉的，竟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郎君，长华不认得他，但见他诊脉，整个大帐中便鸦雀无声，长华便拉着穆元景静静地站在一边，等着这小郎君诊脉的结果。
等待的过程中，长华扫了一圈，就见何皇后一脸漠然，张贵嫔满面惶恐，阮贵姬眸含凄楚，太子穆元辰等人倒是一副担心模样，眼眸之中却也各有计量，真正担忧皇帝毫无他想的，竟只有满脸泪痕的穆宝英一个，长华不禁叹了一口气。
天家薄情，可见一斑。
而候在更外围的诸位臣子，老将军何彦度敛眉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尚书令冯严倒是一脸关切，可双眼微眯，显是另有心事，太子太傅谢宴面色阴沉，人虽在魂却失……长华扫了一眼，发现大帐中也不见永安长公主的身影，也不知谢太傅这副模样是不是同永安长公主有关。
剩下的，太常卿张椒目光闪动，面色微沉，虽只四品却也出现在帐中的御史中丞卢望之倒是一脸色沉肃，但长华的目光扫过去，他便立时察觉，抬眼看了过来，显然心思也不在皇帝身上。
对卢望之，长华仍旧深恶痛绝，此人心无道义，只有利益，对无辜之人也能痛下杀手，可以说是毫无敬畏毫无底线。
长华之前发觉穆元景乃是引出那北盛间者的幕后之人时，就是担心穆元景受了他这舅父的影响，也变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这才警惕不已，专门去穆元景面前长篇大论了一通。
所以，就算此前卢望之站出来支持了穆元景为长华辩驳的话，也不会改变长华对他的态度。
不等卢望之的目光望过来，长华便移开了视线。
这是彻底的无视。
卢望之没料到大公主小小年纪，处事竟如此老练，面色不由得又沉了一分。
那厢为皇帝诊脉的小郎君终于收了手，何皇后道：“徐太医，陛下的情形如何？”
若是一般的大夫，哪怕是太医，面对何皇后怕也得很是敬畏，孰料那小郎君竟不慌不忙，只道了两个字：“无妨。”
而更叫长华惊奇的是，一向嚣张的何皇后竟也没觉得有何不妥，还点了点头道：“那就好，劳烦徐太医开方子。”
这般客气，简直反常。
小郎中却皱了皱秀气的眉，向帐中诸人扫了一眼，只道：“帐中人太多，影响陛下静养，全散了吧。”
这……
何皇后双眉一拧正要说话，老将军何彦度却当先道：“徐太医既有吩咐，娘娘，便先散了吧。”
这话若是别人说，何皇后当然不理，可说这话的是她的父亲，何皇后抿了抿唇，开口道：“那便听徐太医的，全散了。”
众人齐声应是，臣子们依次退了出去，之后便是诸位后妃与皇子公主。
皇后与穆元辰带头向外走，其余人等也就跟着往外退。
长华其实有些担心，毕竟，她不知这小郎中是谁，只留着他为皇帝诊治，也不知保不保险。
但穆元景却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长华跟他一块儿出去。
穆元景这样表示，大约这小郎中还值得信任，长华便压下疑惑，转身欲走。
“吴兴公主请留步。”小郎中的声音忽得响起。
这一声在安静的大帐中很是清晰，不仅长华听见了，其余人等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各路视线“刷”得聚了过来，若是视线有温度，长华可能会被烤死。
好在视线无害，长华完全经得住，只她心中莫名其妙。
这小郎中叫她留下做什么？
何皇后瞥了长华一眼，却没说话，这便是默认了，长华便怀着疑问停下了脚步。
“我不走，我也要留下陪着父皇！”四皇子穆元令的声音忽得响起。
张贵嫔倒是不同意，想要拉着穆元令往外走，可如今的穆元令十二岁了，执拗起来，又岂是手上没有二两劲儿的张贵嫔能拉得动的？
张贵嫔有些着急，适才阿令便顶撞了何皇后，差点闹出大岔子，她又是念佛又是许愿了半天，好不容易在这个关口无人提及此事，阿令却自己跳了出来，这是嫌刚才闹得还不够大么？
“陛下这里用不上你，你添什么乱？”张贵嫔压低着声音急促道。
穆元令却一点也不听，他一把甩脱了张贵嫔的手，道：“母妃，父皇这样，我担心……”
“陛下无事，四郎担心什么？”何皇后冷冷地道。
穆元令终于收敛了些，嗫嚅道：“父皇刚才都吐了血，这么危险——”
“一派胡言！你这是咒陛下么？”何皇后冷声训斥道。
张贵嫔却立时跪倒，乞求道：“娘娘，阿令绝无此意，他只是太担心了……”
何皇后立时冷笑：“太担心？本宫看未必！若非四郎不懂礼数，没有规矩，陛下岂能气晕？四郎明知陛下不耐烦听这些他还故意吵闹，本宫看他是诚心叫陛下生气。来人啊，将四郎送入皇陵去跪祖宗，好好反省反省。”
何皇后方才便打算教训穆元令，因为皇帝怒而吐血没有成功，如今皇帝昏迷，没了他护着穆元令和张氏了，还不是她说什么是什么？
何皇后不禁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张贵嫔却抬了双眸，直视何皇后道：“娘娘，不是臣妾护着阿令，实在是……之前的事情，陛下尚未定夺，臣妾只怕，等陛下醒来，听说阿令被罚跪，会心中不悦……”
若是平时，何皇后哪里会顾忌皇帝的态度，皇帝爱不悦便不悦，还能把她怎么样？
可如今阿父就在这里，何皇后心中竟有些畏惧，她瞪了张贵嫔一眼，向何彦度看去，果见何彦度不赞同地看着她，何皇后只得偃旗息鼓，哼了一声道：“那也不能留下，徐太医的话你们都不听，是想害陛下么？”
张贵嫔却已松了一口气，忙死命拽了穆元令一把，道：“娘娘说的是，徐太医的话不能不听，阿令，还不快跟我走！”
穆元令想要再说，却被张贵嫔严厉的眼神制止，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跟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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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华与穆元景到达皇帝的大帐前时，这里已经刀兵林立，戒备森严。
萧起带着人亲自在外头守着，三品以下的公卿都被拦在了帐外。
见长华与穆元景前来，萧起倒不为难，立时放行，两人顺利进了大帐。
帐中人不少。
最醒目是横卧在软榻上，双目紧闭面色苍白的皇帝。
一大群御医站在榻后，而静静地坐在榻前为皇帝诊脉的，竟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小郎君，长华不认得他，但见他诊脉，整个大帐中便鸦雀无声，长华便拉着穆元景静静地站在一边，等着这小郎君诊脉的结果。
等待的过程中，长华扫了一圈，就见何皇后一脸漠然，张贵嫔满面惶恐，阮贵姬眸含凄楚，太子穆元辰等人倒是一副担心模样，眼眸之中却也各有计量，真正担忧皇帝毫无他想的，竟只有满脸泪痕的穆宝英一个，长华不禁叹了一口气。
天家薄情，可见一斑。
而候在更外围的诸位臣子，老将军何彦度敛眉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尚书令冯严倒是一脸关切，可双眼微眯，显是另有心事，太子太傅谢宴面色阴沉，人虽在魂却失……长华扫了一眼，发现大帐中也不见永安长公主的身影，也不知谢太傅这副模样是不是同永安长公主有关。
剩下的，太常卿张椒目光闪动，面色微沉，虽只四品却也出现在帐中的御史中丞卢望之倒是一脸色沉肃，但长华的目光扫过去，他便立时察觉，抬眼看了过来，显然心思也不在皇帝身上。
对卢望之，长华仍旧深恶痛绝，此人心无道义，只有利益，对无辜之人也能痛下杀手，可以说是毫无敬畏毫无底线。
长华之前发觉穆元景乃是引出那北盛间者的幕后之人时，就是担心穆元景受了他这舅父的影响，也变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这才警惕不已，专门去穆元景面前长篇大论了一通。
所以，就算此前卢望之站出来支持了穆元景为长华辩驳的话，也不会改变长华对他的态度。
不等卢望之的目光望过来，长华便移开了视线。
这是彻底的无视。
卢望之没料到大公主小小年纪，处事竟如此老练，面色不由得又沉了一分。
那厢为皇帝诊脉的小郎君终于收了手，何皇后道：“徐太医，陛下的情形如何？”
若是一般的大夫，哪怕是太医，面对何皇后怕也得很是敬畏，孰料那小郎君竟不慌不忙，只道了两个字：“无妨。”
而更叫长华惊奇的是，一向嚣张的何皇后竟也没觉得有何不妥，还点了点头道：“那就好，劳烦徐太医开方子。”
这般客气，简直反常。
小郎中却皱了皱秀气的眉，向帐中诸人扫了一眼，只道：“帐中人太多，影响陛下静养，全散了吧。”
这……
何皇后双眉一拧正要说话，老将军何彦度却当先道：“徐太医既有吩咐，娘娘，便先散了吧。”
这话若是别人说，何皇后当然不理，可说这话的是她的父亲，何皇后抿了抿唇，开口道：“那便听徐太医的，全散了。”
众人齐声应是，臣子们依次退了出去，之后便是诸位后妃与皇子公主。
皇后与穆元辰带头向外走，其余人等也就跟着往外退。
长华其实有些担心，毕竟，她不知这小郎中是谁，只留着他为皇帝诊治，也不知保不保险。
但穆元景却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长华跟他一块儿出去。
穆元景这样表示，大约这小郎中还值得信任，长华便压下疑惑，转身欲走。
“吴兴公主请留步。”小郎中的声音忽得响起。
这一声在安静的大帐中很是清晰，不仅长华听见了，其余人等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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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视线无害，长华完全经得住，只她心中莫名其妙。
这小郎中叫她留下做什么？
何皇后瞥了长华一眼，却没说话，这便是默认了，长华便怀着疑问停下了脚步。
“我不走，我也要留下陪着父皇！”四皇子穆元令的声音忽得响起。
张贵嫔倒是不同意，想要拉着穆元令往外走，可如今的穆元令十二岁了，执拗起来，又岂是手上没有二两劲儿的张贵嫔能拉得动的？
张贵嫔有些着急，适才阿令便顶撞了何皇后，差点闹出大岔子，她又是念佛又是许愿了半天，好不容易在这个关口无人提及此事，阿令却自己跳了出来，这是嫌刚才闹得还不够大么？
“陛下这里用不上你，你添什么乱？”张贵嫔压低着声音急促道。
穆元令却一点也不听，他一把甩脱了张贵嫔的手，道：“母妃，父皇这样，我担心……”
“陛下无事，四郎担心什么？”何皇后冷冷地道。
穆元令终于收敛了些，嗫嚅道：“父皇刚才都吐了血，这么危险——”
“一派胡言！你这是咒陛下么？”何皇后冷声训斥道。
张贵嫔却立时跪倒，乞求道：“娘娘，阿令绝无此意，他只是太担心了……”
何皇后立时冷笑：“太担心？本宫看未必！若非四郎不懂礼数，没有规矩，陛下岂能气晕？四郎明知陛下不耐烦听这些他还故意吵闹，本宫看他是诚心叫陛下生气。来人啊，将四郎送入皇陵去跪祖宗，好好反省反省。”
何皇后方才便打算教训穆元令，因为皇帝怒而吐血没有成功，如今皇帝昏迷，没了他护着穆元令和张氏了，还不是她说什么是什么？
何皇后不禁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张贵嫔却抬了双眸，直视何皇后道：“娘娘，不是臣妾护着阿令，实在是……之前的事情，陛下尚未定夺，臣妾只怕，等陛下醒来，听说阿令被罚跪，会心中不悦……”
若是平时，何皇后哪里会顾忌皇帝的态度，皇帝爱不悦便不悦，还能把她怎么样？
可如今阿父就在这里，何皇后心中竟有些畏惧，她瞪了张贵嫔一眼，向何彦度看去，果见何彦度不赞同地看着她，何皇后只得偃旗息鼓，哼了一声道：“那也不能留下，徐太医的话你们都不听，是想害陛下么？”
张贵嫔却已松了一口气，忙死命拽了穆元令一把，道：“娘娘说的是，徐太医的话不能不听，阿令，还不快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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